义,领袖杜可用率众数万,正在攻打都昌县城。官兵连岁进讨,不能取胜。 他们只好匆忙绕过去。等走到湖北一个小村子的时候,看到村头大树上贴着官府告示,落款的日期居然是“祥兴七年”。那是宋幼帝赵昺的年号,只用了两年,就结束在崖山。 赵孟清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路过的老乡嘿嘿笑道:“客人还不知道罢?要变天啦!石狮岭的赵大王,那是流落民间的宋徽宗六世孙,眼下正招兵买马,恢复大宋哩!周围的八县十六村已经全都姓宋啦。我要是年轻二十岁,也去投奔石狮岭,给大王卖命——有大户的土地分哪!” 赵孟清又惊,又疑,又喜。等走出几步,奉书却立刻给他泼冷水:“像这样的农民起事,江南地方每年都至少有几百次。有复宋的,有自立为王的,还有天神下凡的,花样翻新,可惜都是乌合之众,多半抗不住一次官兵围剿。那个赵大王要是能活到明年,你再去认这个穷亲戚不迟。” 奉书毕竟还是高估了那个赵大王。又行了三天,便在一个县城城门上看到了几颗高高挂起的头颅,底下的告示写着“石狮岭匪首俱已伏诛”,勒令残余旧部赶紧投降,欢迎百姓积极告发。 奉书一行人也遭到了格外严格的盘查,好在银子充裕,顺利地过了关。 事实上,由于严苛重税,民怨沸腾,蒙元立国不过区区数年,各地便已经民变蜂起,就连居住在南方的蒙古下层民众也有加入的。奉书这几年在民间走动之时,便已经司空见惯。开始她还像赵孟清一样激动,甚至想过参加、投靠。但随即便发现,起事的义军多是乌合之众,攻州掠县,少不得也有扰民害人之事,和官军半斤八两,于是这份心也慢慢淡了。 再行一阵,赵孟清和阿金也都渐渐习惯了这种局面。民间流传的那些起义领袖、起事地点,赵孟清都用心记住。每行一日,都把当天见到的民情民生详细写在纸上,分门别类地藏好,“这些都是珍贵的情报,得向兴道王报备。” 等到三个人风尘仆仆地跨过卢沟桥,进入大都地面的时候,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出现了层次鲜明的金黄与枚红,平原上盛开着紫菊和金莲花。赵孟清在欣赏赞叹的同时,也开始半开玩笑的抱怨,此时的天气简直像越南的严冬一样了。 三人早就商议好了。要行刺鞑子皇帝,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只要能逃出宫去,事后都得立刻从大都脱身,在第一时间远走高飞。马匹是必不可少的。 奉书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位于城外的一个马市。在一阵腥臊气味和飞扬的尘土中,人和马杂在一起,马匹鼻子里喷气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蒙古人、色目人、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正如火如荼地交易着。 元帝国幅员辽阔,又开放通商,对马匹的需求一年比一年多。只不过最优种的马匹都在第一时间敬献给了皇帝,市场上卖的,便不免良莠不齐。劣马固然多如牛毛,腿长体健的良种马却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况且,商人们需要的马,负重能力才是最要紧的,至于速度、爆发力倒是次要。可是奉书却说,若是买到这种商用马匹,就相当于自寻死路,逃不出半日,就定然会让蒙古兵追上。 三个人分头寻了半日,才好容易问到一个回回商人,说他手上有□□匹善于奔驰的良马。奉书当年在上都做奴婢的时候,早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马,此时将这商人手上的马稍微相了一相,就点点头,对阿金道:“就是他了。掏钱吧。” 阿金犹自不信:“九匹,我们都买下?” 奉书微微一笑,轻声道:“那当然。你难道不知,蒙古军队出征的时候,都是一人配备四五匹马的?轮换着骑,才能日夜不辍地赶路,连鸟儿都赶不上那速度。眼下咱们一人三匹,我还嫌不够呢——咱们的钱,还够用吧?” 阿金这才信服,露出钦佩的神色,连连点头,上前和那回回商人交涉起来。 可没说两句,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阵铜锣般的洪亮声音:“这儿的马好!喂,老板,你的马,我们全买了!” 说的是蒙古话。奉书连忙转头,只见一个华服胖子大步踱来,看打扮是个蒙古小贵族。他身后呼啦啦跟着二十来个从人,牵着五六匹鞍辔分明的高头大马,一下子将市场中的过道占满了一多半,扬起一阵尘沙。 那回回商人也是一愣,紧接着以手抚胸,行礼道:“阔阔老爷,您来啦!” 那名叫阔阔老爷的蒙古贵族打了个哈哈,让他免礼,接着道:“今儿进了有十匹马没有?派人都牵到我府上,我要赛马用!价格么还按照以前的给,怎么样?快点,快点!” 那回回商人面露难色,指着赵孟清道:“可是,这几位汉商……” 阔阔老爷这才注意到赵孟清一行人的存在,微微皱起眉头。 奉书不愿多生事端,赶紧上前一步,微微躬身,用蒙古话问了声安。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