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入皇城的垃圾和杂物。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拔出胡麻殿下的匕首,一点点将铁网割断。铁丝的断口锋利无比,似乎时刻准备着划破她的肌肤。她心中默念着耐心,一点点将断口削平,然后侧着身子,一点点地蹭了过去,钻出头来,长长吸了一口气。 河道两边的堤岸光光滑滑的,岸上便是值夜的士兵居住的小屋。有人发现了她黑漆漆的影子。 奉书早有对策,口里咬住一根枯树根,然后扑的一响,那块树根让她喷出去老远,轻轻落在河道对岸的草丛里,弹了两弹。 那灯光带着匆匆的脚步,往那草丛里过去了。 奉书慢慢浸回水里。冷汗和冷水交锋,让她一阵晕眩,一瞬间,眼前竟如同闪了烟花一般。 她紧紧咬住牙,竭力控制住心神,对自己说:“不要现在,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发病……求求你……” 一口腥甜被咽了回去。城墙近在眼前了。她甚至能听到里面的喧嚣,似乎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又似乎是无数人在嗡嗡地说话。篝火、烟雾、和蜡烛燃烧的味道从砖缝里透了出来。 最后一道水闸外面,守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怯薛歹,左右各放着两盏灯,映出他们腰间马刀的寒光。 就算能无声无息地绕过两个守兵,自己也难以再前进了。这一道水闸是双层的,直通入皇城里面,因此闸门上用心安置了钢制的锁,只偶尔才打开一次,用以疏通河道内的杂物和淤泥。 奉书在水里伏了好久,思索着通过的方法。等到整个身体几乎和水成为一个温度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攀附在堤岸上,打蒙古话,压低了声音说:“喂,兄弟,兄弟!” 两个怯薛歹立刻警惕地站了起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人在原处立正站好。另一人按紧马刀,朝她走来。 奉书半蹲着,立在堤岸与地面相接的浅沟里,等那人走得近些,尚在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时,脚下猛地用力,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弹簧,朝他猛扑过去。手里的绣花针即刻穿透他后脖颈的薄弱之处。那人哼也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晕过去了。奉书用力托起那二百来斤的重量,膝盖顶住他的小腿,让他还保持站立的姿势。 出手之前,她就算好了角度,让自己始终隐身在这人的庞大身躯之后。这样另一个人便看不见她的存在。 她一面支撑着这个昏迷的蒙古大汉,一面继续说道:“今天皇宫里开宴会,皇上高兴,合宫上下都得了赏赐。皇上说,你们这些守卫的军爷尤其辛苦,特命小的来一个个的送赏来啦。” 她并不知道皇帝此时到底在做什么,但皇宫里总会三天两头地开宴会吧。至少在太子府里是这样的。而宴会进行到酣处时,真金太子偶尔还慷慨散财,把太子府从上到下赏个遍。得到赏赐的小贵族、官员和奴婢,没有不从心底感激涕零的--除了她自己。 眼下她这套说辞,也是凭着记忆,沿用了太子府里的官样口吻。那个立在远处的怯薛歹果然信以为真,腰板直了一直,说道:“真的?” 奉书仍是放粗了嗓子,笑道:“你们看看,这是黄灿灿的金子不是?一人两小块,可别丢啦。”转头对身边这个昏迷的怯薛歹说:“这位军爷,你是要先挑吗?哎,别着急,都差不多重……” 远处的怯薛歹以为同伴已经开始快手快脚地挑金子,再也忍不住,大步朝奉书走过来。就算几块金子差不多重,也总有个几分几钱的差距,自己哪能乖乖等着拿别人挑剩下的? 奉书躲在昏迷的大汉身后,听到另一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算好时刻,抛开眼前麻袋似的躯体,飞身扑上,匕首早就出鞘,袭到对方面前。 而在那个怯薛歹看来,眼前同伴的高大身躯忽然倒向一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矮小身影,一怔之下,只觉得咽喉一凉,一切就都结束了。 在鲜血喷涌、染红脚下的地面之前,奉书已经将尸体掇进了河道里。她心中暗道一声抱歉,把那个昏迷的怯薛歹也解决了,伸手到他腰间一摸,扯下一串钥匙,然后把第二具尸体也沉到水里。这样一来,不到天明,没人会发现此处的异常。 奉书耐心等周围的血腥味散尽,提起一盏官灯,细细查看了一遍现场,确认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这才跳进河道里,用钥匙开了水闸,吸一口气,摸着水道两边的凹凸墙体,慢慢涉水前行。 皇城的城墙比她想象中要厚得多。全身已经胀得难受,头脑里嗡嗡的,冷水似乎灌进了耳朵鼻孔……寻常人完全没法坚持这么久的时刻。等到她觉得肺中的空气几乎全部耗尽,全身再没一点力气的时候,才在缓缓的水流当中,摸到了另一侧的闸门锁,颤着手,一个钥匙一个钥匙的试过去。 终于,在她喝下第二口水的时候,只听一声闷响,闸门开了一条小缝。她不顾一切地冲出水面,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空气,吸得胸腔里直疼。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