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记着自己有个女儿,顶顶的漂亮聪慧好脾气,可他只要一提女儿,夏蔷便说嗣枚如何,嗣枚也确实美丽可爱,生病期间总陪着他,亲力亲为,是个好女儿。 医生说他术后记忆紊乱是常态,他也以为是自己记岔了,将嗣枚和别人家姑娘混作一谈。况且偌大个刑家,从没人向他提起另有一个女儿,他有时心存疑虑,试图在家找点蛛丝马迹,也无半分踪迹。 他以为,他真记错了。 ☆、第6章 君子小人 第六章君子小人 刑怀栩走出几步,握住刑鉴修的手,轻声唤他,“爸。” 刑鉴修上下打量刑怀栩,记忆里模糊的影像与现实重合,他喜不自胜,又隐隐不安,便下意识拉紧刑怀栩的手,不肯松开。 夏蔷脸色难看,碍于厅里几十双眼睛都盯着他们,只能大方微笑,让刑怀栩和自己一起送刑鉴修上楼。 刑怀栩知道她是不愿让自己和刑鉴修独处,也不点破,只扶稳刑鉴修,慢慢往楼上去。 父女俩久违的亲近叫人喟叹,刑鉴修似是懂得刑怀栩的沉默,把长女的手握得越发牢。 刑鉴修的卧室在二楼左侧,刑怀栩照顾着让他躺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便坐到床沿,静静观察刑鉴修的模样。 这段时间,她对刑鉴修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在医院时自有医生为她通风报信,回刑家后更有刑柚传递消息,但所有“知道”都比不上亲眼所见的震慑人心。 刑鉴修瘦脱了一圈,尤其当他摘掉软帽,露出伤痕累累的凹陷脑袋时,刑怀栩这样冷感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 那脑袋就像一个破损的脏网球,实在触目惊心。 “还疼吗?”刑怀栩想去看他手术刀口,又不太敢看。 刑鉴修指指自己脑袋,确认了她的问题后,无奈苦笑,“有时点点,一下子痛,很痛。” 刑怀栩听明白,安抚道:“以后就好了,一定会好的。” 刑鉴修再次握住刑怀栩的手,兴致勃勃牵着她的手指去摸他的手背。 他的手很粗糙,尤其手背上青色血管突浮,刑怀栩小时候总喜欢压他的青筋玩,一边压一边模仿医院护士扎针,有时候还拿胶布贴住,假装扎好针。 医生说刑鉴修的记忆还很混乱,刑柚也说刑鉴修刚醒那阵简直六亲不认,一痛就发疯,连三叔都挨了他几拳。刑怀栩不知道刑鉴修那缝缝补补的脑袋里此时在想什么,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把自己当成十岁小女孩还是二十岁大姑娘,但是,管他呢,他清清楚楚记着她,并且丝毫不为她的失踪而生气。 刑怀栩特别开心,开心地想趴在刑鉴修背上,给他涂张小画像。 见她笑,刑鉴修也笑,还想抱抱她,可刑怀栩长大了,不像小时候轻松一抱便能坐上他膝头。 对记忆与现实的障碍无法处理,刑鉴修变得手足无措。 一直冷眼旁观的夏蔷走过来,俯身握住丈夫的手,柔声安抚哄劝,刑鉴修无疑最信任妻子,很快恢复镇定。 楼下的晚宴还需要夏蔷主持,夏蔷不能久留,面对刑鉴修的恳求,她大度留下刑怀栩,独自离开。 很快有护士进房给刑鉴修挂药,刑鉴修躺了没会儿,便眯眼入睡,刑怀栩听着楼下觥筹交错,后又歌舞升平,再看刑鉴修安详平静的睡容,恍惚隔世。 她想起许珊杉,想起段和祥,又想起夏蔷,上辈人的爱恨离愁究竟如何,她是不在意的,她只希望爸爸妈妈至少身体健康。 就只是身体健康而已。 到了夜里十点,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夏蔷浑身酒气地回到卧室,瞅了刑怀栩一眼,自顾坐到梳妆台前卸首饰。 刑怀栩识趣起身,向夏蔷告辞。 她一路下楼,大厅里慧嫂正指挥佣人打扫,瞧见形单影只的刑怀栩,无人敢上前搭话。 刑怀栩有些心不在焉,直直步出刑家主宅,被户外寒风一刮,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