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了身子,以一个立正的姿势开口。 “再!见!” 陆沅君的再会是客气客气,封西云的再见是承诺,是下礼拜我肯定还来你等着。 哪怕是坐回了车上,封西云还贴着车窗跟陆沅君摆手,嘟囔着:“哈尼等我。” 开车的司机置若罔闻,只当没听见。 前排坐着的李副官摇摇头,回想起了给封家老帅做副官的日子。老帅每次离开自己的新情人时,也是这副连连不舍的模样。 龙生龙,凤生凤,封老帅的儿子咋可能真的不仅女色呢?以前真的是天真了。 “少帅,差不多得了。” 李副官转过身,冲后排坐着的封西云小声道。 “咱车都开远了。” 你就是说啥,陆家小姐也听不见的。 封西云缓缓收回手,眼底的温柔消失殆尽,眉眼也跟着冷硬起来。年纪轻轻不怒自威,这会儿才有了报纸上说的那种气势。 他眸子暗了暗,嗓音低沉。 “不管大总统什么意思,以后运城得跟我姓封。” 汽车远去,陆沅君在小厮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宅子里,礼拜一去冀大上课的时候,脚腕没有消肿,也是一瘸一拐的。 上周借了大力教授的教室,这周陆沅君推开了自己该在的小教室的门。 然而与上周不一样,原本座位上稀稀拉拉的种着几个学生,现在好了,满满当当的。 后排有来的晚的学生,手里头拿着纸笔,只能站着。肩并肩,被旁边的人挤一下还要生气呢。 陆沅君进门的时候,前排的学生很机灵,冲上来扶她。但刚离开座位,眨眼的功夫,再回过头自己的位子就被别人占了。 “怎么回事?” 陆小姐学生的帮助下,抽了把椅子,坐在了讲台上。 “你们是不是走错门了?大力教授的哲学课再对面。” “我们是来听您的课的!” 学生们齐齐喊了一声,给陆沅君耳朵震的生疼。 学生少了讲课没意思,学生多了陆沅君还有些慌张,开始琢磨今天的课备的充不充足。 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今儿的课题依旧是关于房子,但和上一节课有点不同,着眼点稍有区别。 陆沅君拿出了路上刚买的一份报纸,翻开了房屋出售与出租的版面。 学生们见要开始上课了,静悄悄的等着,想听听黄汀鹭口中有大才的,文曲星下凡一般的女秀才,究竟肚子里有几分墨水。 且除此之外,新来的学生还对陆沅君有点敌意。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女教授,教德语的就是一位德国女性,可学校里没有陆沅君这么年轻的女教授。 她这个年纪,就算是个男的,学生们也不会服气。 如今华夏各所大学的学子们年龄差距很大,有十七八岁的,也有三四十的。这间教室里,比陆沅君大的也有十好几个。 于是众人定定的看着讲台上坐着的陆沅君,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树小房新画不古,无人不知内务府。” 陆沅君摇头晃脑的念了句俗语,抬头看向学生们。 “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学生们点点头,街头七八岁的小孩子也知道,遑论大学学子了。 院子里栽种的树干纤细,房子崭新,墙上挂的画不是什么名家的传世之作,住在这样地方的,多半出身于内务府。 前朝倒台还不过二十几年,内务府一词人们并不陌生。肥缺,贪官出身最多地方,绝大多数是暴发户。 这句坊间的闲话,也是用来笑话他们的。 但陆沅君提这个干什么呢?学生们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娘说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呢,提亲的媒人把门槛都踩平了,每个媒婆都说男方家宅子门口的石狮子那个旧啊,牙都掉了。” 陆沅君把报纸高高举起,将租售房屋的版面对准了学生,继续道。 “可如今大家再看看,不一样了。” 前排的学生们趴在桌子上,把身子往前探去,看清了上头的字。 租房子的说自己是花园别墅,有能抽水的洋马子,卖房子的说自己是新样式新家具。 同样的地段,新房子比老房子贵,小楼房比四合院贵,前朝挂着世宗皇帝赐下匾额的老院子,压根儿无人问津。 好像脑海里有一根弦被人拨动,前排的学生们皱起眉头,又一时摸不清。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