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先前不肯相见,太子没有勉强,但现在齐王入内侍疾,他作为兄长却在旁袖手,不管事出是否有因,单看结果都是太子不对,所以太子接到消息后,很快就来了,为防再度被拒之门外,太子还特意去求了方皇后同来。 方皇后名义上是六宫之主,消息却比太子闭塞得多,内廷与外朝不同,盖因一个是臣,一个是奴,内廷依附皇权而生,皇帝一言可决生死,是以宫人们几乎皆看皇帝眼色行事,以皇帝喜恶为准则。方皇后既无圣宠,又无亲子,收养来的楚王是个一般不讨皇帝喜欢的蠢货,再加之方皇后本人小户出身,并没多少宫斗手腕,这么着下来,她被架空成个空架子就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了。 太子好歹还得到个“风寒”的搪塞,方皇后连这都没人去告诉她,还是太子上了门,她才知道皇帝病了。 方皇后的感想可想而知,她再对皇帝死了心,不表示她能接受被这样打脸,当即乘辇到玉年宫前,要求面圣。 卫贵妃的宫人欲待阻拦,方皇后厉声道:“皇爷若是身体康健,我自然不来讨皇爷的厌烦,但如今听说皇爷卧病在床,本宫身为皇后,却是不能不来探望——卫贵妃,你再令人横加阻拦,别怪本宫多想了,你在这种时候把持着宫门,将本宫与太子统统隔绝在外,你想筹谋些什么?你若还坚持不肯让开,本宫只好去请阁老们来评一评理了!” 太子在旁谦恭地打了个圆场:“皇爷若实在不想相见,儿臣也不敢执意打扰,只求皇爷发两句圣音,使儿臣担忧之心略去,这便离去。” 太子的话听上去很好打发,但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他知道皇帝的真实病症是什么,结合皇帝的发病时长,他现在应该根本就没办法顺畅地把声音从殿里传到殿外来。 内外僵持一会,卫贵妃被逼得无法,只得挥袖令放人进来。 见到病榻上的皇帝,太子的表现与齐王差不多,震惊难过表示“没想到皇爷病得这么重”后就是积极要求侍疾,皇帝哪里乐意看到他,好在有现成的理由,便含糊地道:“朕,病着,国事,仰仗于你,朕身边有齐王。” 太子再请两次,见皇帝坚持不允,只得勉强从命,表决心道:“儿臣谨遵圣命,请皇爷安心养病,外事自有儿臣,皇爷万勿操劳。” 皇帝就闭了眼,不再理他。太子不敢相扰,恭谨退出,方皇后一同受着冷遇,赌气之下也不多说,跟着走了。 齐王出来相送,到宫门外时,太子转身笑道:“皇弟快回去照顾皇爷吧,我送娘娘回宫便是。” 方皇后淡淡地道:“太子有皇爷托以重任,国事繁忙,也不用送,自去忙吧,本宫自可回宫。” 说罢便上辇命起驾,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去了。 等到太子也离去之后,齐王独自站在宫门外,脸色平板,指甲却深深地掐入了掌心——他知道方皇后临走前那句话是存心刺他,但他不能不放到心上,皇爷再不喜欢太子,当他病体不能支撑的时候,朝堂仍要交给太子;而他得皇爷万般宠爱,却只能困守在玉年宫里,做个寻常孝子。 母妃从小就和他说,太子不得圣心,储位总有一天会更易到他身上,从他还是个不怎么能记事的小童起,一直说到他年将而立,这“总有一天”的一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到来?母妃一直信心满满,可是他,却看不到一点松动的希望,快要觉得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 齐王伫立在秋风里,茫然之际,又想起了昨天卫贵妃的话:一点预兆都没有,忽然就倒下去了…… 万幸是后来救过来了,要是救不回来呢?太子将顺理成章地登基,而他多年的想望彻底落空,会被飞快地打发到封地去,从此做个远离中央的藩王,不出意外的话,新皇一生都不会再容他入京。 那种境况一旦发生,他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难道还能造新皇的反吗?就凭他手里那点人马? 圣宠—— 齐王简直想要冷笑,圣宠对母妃来说是重要的,所以母妃的日子比起皇后来要风光得多,可他不是后宫妇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名分,论德行论能力他比太子差在哪儿?他只差在了“嫡长”二字上,更准确地说,只差在了一个“嫡”字上!假如他的母亲也是皇后,说不准他早已如愿以偿了—— “王爷。” 呼唤声打断了他的胡想,齐王醒觉过来,一转头才发现张太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王爷,”张太监陪着笑又唤了一声,“怎么在门口发起呆来了?这儿风大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