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在欧登儿童与青少年医学中心服务了一年。欧登是个紧急安置中心,专收父母亲失职的儿童与青少年,但是就连不管在哪里工作都会极力捍卫服务单位的佛斯贝,也认为这个医学中心运作得不太理想。一切都只着眼于危急阶段的管理,长期工作做得不够。在家里受到创伤的幼童进来以后,心理医师们太过忙于处理精神崩溃与攻击行为,而无法投注心力去解决潜藏其下的原因。即便如此,佛斯贝仍自觉略有贡献,尤其是当他展现昔日课堂上的威严让歇斯底里的孩子安静下来,或是实际在现场应付紧急状况的时候。 他喜欢与警方合作,更爱悲剧事件发生后的紧张气氛。当天他值夜班,开车前往索茨霍巴根那栋房子的路上,内心兴奋而又期待。这种情况有点好莱坞电影的味道,他暗想道。一位瑞典科学家遭人杀害,八岁儿子也在屋内,而他佛斯贝则是受命前往现场设法让那个孩子开口。他对着后照镜梳整头发、扶正眼镜好几次。 他想营造一种时髦的形象,但是到达之后却不怎么成功。他摸不清那孩子在想什么。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受到重视的要角。探员们询问他该如何向孩子提问,尽管他也没有头绪,但他的回答仍获得尊重。这让他的自尊稍微提振了些,因此他也尽力提供协助。他发现那孩子患有幼儿自闭症,从未开口说过话也从未接收过周遭环境的信息。 “我们暂时也无能为力,”他说道,“他的心智能力太弱,身为心理医师,我必须先顾虑到他需要有人照顾。”警察表情严肃地听完这番话后,便让他载孩子回家交给母亲——这又是整个事件中另一项额外的小收获。 孩子的母亲竟然是女明星汉娜·鲍德。自从看了她在电影《反叛分子》的演出后,他便对她充满遐想,念念不忘她的美臀长腿,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一点,却风韵犹存。何况,她目前的伴侣分明是个混蛋。佛斯贝尽可能低调地展现自己的博学与魅力,不消片刻他便找到机会扮演权威,不由得更加骄傲起来。 眼看那个孩子一脸狂热的表情,开始画起黑白块状物,或是方格,佛斯贝宣称这样是不健康的,说这正是自闭儿很容易陷入的那种破坏性强迫行为,并坚持要立刻阻止奥格斯。此话一出,并未得到他期望的感激之情。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决断、有男子气概,与此同时,他差点脱口赞美汉娜在《反叛分子》里的精彩演出,但转念一想又认为时机恐怕不太恰当。也许是他误判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他已回到威灵比的连栋住宅,正在浴室里用电动牙刷刷牙,整个人筋疲力尽之际,电话铃声响了。本来十分气恼,但随即化为微笑。因为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汉娜·鲍德。 “我是佛斯贝。”他用一种文雅的语气说道。 “喂,”她说,“奥格斯,奥格斯……” 她的声音显得绝望又愤怒。 “告诉我出了什么问题。” “他就只想画他的棋盘方格,可是你说不能让他画。” “不,不行,那是强迫行为。但请你务必保持冷静。” “你叫我怎么保持冷静啊?” “孩子需要你镇定下来。” “但我做不到。他不停地尖叫、乱摔东西。你说过你可以帮忙的。” “喔,是啊。”他起初有些迟疑,接着却面露喜色,仿佛赢得某种胜利。“当然了,绝对没问题。我会安排让他住进我们欧登中心来。” “这样不算是放弃他吧?” “恰恰相反,你是为了他的需求着想。我会亲自安排,让你可以随时来探视。” “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肯定是的。” “你能马上过来吗?” “我尽快,”他回道。他还得先稍稍打扮一番。接着他补上一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喜欢你在《反叛分子》里的演出?” 看到威廉·柏格已经在史都尔霍夫餐厅的桌位坐定,而且点餐时还点了最贵的香煎比目鱼和一杯普宜富美白酒,雷文并不惊讶,因为每次请记者吃饭,他们通常都会趁机敲竹杠。但真正令他吃惊——又生气——的是柏格竟然主动出击,就好像有钱有势的人是他。他为什么要提加薪呢?他应该让柏格如坐针毡、冷汗直冒才对。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