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菀略腼腆回道:“不是,是我自作主张,不过两个姊姊不想留东柏堂却是真的,谁想平白在这耽搁青春?世子,你说对不对?” 见她倒像是越发会想事拿主意了,晏清源沉吟不语,终于,付之一笑:“也有道理,但你跟她们相处几年,怕换了人,你不自在。” 眼见有松口的意思,归菀忙道:“不会,我如今就是没人伺候,也什么都会做。” 言下之意,自然指的就是随军的这段日子锻造,晏清源却还是不表态,只抚了抚她手: “不急,等忙完这一阵。” 这么一说,也算答应,归菀不好再挣,暗忖着忙完这一阵大约要很久了,无奈,只能先道谢,像早有准备似的,把小脸一扬,有些撒娇的意味: “世子,我不要住梅坞了,我还是想跟你一块儿。” 说完,觉得自己难免太直白,脸上微红,轻声描补一下,“我习惯待世子身边了。” 晏清源目视归菀,讳莫如深,片刻后,忽突兀一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把手朝几案上一叩,说的是另一件事: “我给你备了样东西,等完工了,你要是肯收下呢,我就什么都答应你,你看如何?” 这半日,归菀等得不安,又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笑,搅得心池更是涟漪不断,乍闻这话,微觉惊诧,但不愿在他这些真真假假的话里再深究,忽觉疲累。 强撑着又同他说几句闲话,末了,见他不走,便隐隐生出些烦躁,一颗心,东飘西荡的,没个准头,索性起身去修剪那两盆□□。 她拿着剪刀,魂不守舍,偏着个头打量半天目光都冻住了也不见手底有动静。 “菀儿,你姊姊的死,和我无关。”晏清源毫无预兆地从身后就抛出这句给她,归菀一下惊住,一回身,对上他坦荡无饰的脸,晏清源已经走了过来,把剪刀从她手中拿下,揽住她腰肢: “信不信,在你,我做过的事绝不会不承认,可没做过的事,也绝不会承认。” 咫尺之间,气息相交,烛光里,彼此间是什么神情都瞧得一清二楚,归菀喉头发紧,把他一推: “我没说是世子做的。” 晏清源笑笑:“但你心里想的就是我,我没说错吧?” 归菀闻言,忍无可忍,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干脆顺着他的话:“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听起来,倒像是赌气,她身子微颤,一搦腰在他手里这么箍着,那张经年不变的英俊的脸,烛光映照下,细密的长睫,明亮的眸子,还有眼角眉梢惯带的笑意,忽又如寿春城那一幕一样,叫她又觉惊诧又是痛恨。 他这个人,没有一句能叫人相信的。 从来都是如此。 归菀不无悲凉地想到。 晏清源则伸出手,在她唇上按了又按,道:“你别自以为是瞎想,我这个人,向来坦诚,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他确实一直厚颜无耻得坦诚,也残忍得坦诚,归菀把他手挪开,想要说话,还是忍住了,重新拾起剪刀,对着花: “草木一秋,人活一世,大概都有自己的命数,我想有什么用?世子,我并没有瞎想。” “咔嚓”一声,多余的末枝,被她给剪下来了。 不过,归菀还是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听政殿后院--晏清源的内宅。 隔着一道墙,每日一大早,能听见隐约读书声,知道是晏清泽住那头,晏清源对他的课业向来管的死紧,他也不敢忤逆,便也见怪不怪了。 归菀宴起,一夜频发噩梦,两只眼,微微地肿着,她倒不再拘束着自己,绣枕尽湿,脑子里想的却是哭完了也好,这辈子的眼泪该到头了。 昏昏然洗漱,朝铜镜前一坐,镜中人也在呆呆看着自己,眼底有点发乌,显然失觉。她那一截子皓腕蓦地从乌黑的青丝间滑落,懒得梳头,人又被定住了。 等一回神,走出来,一直到月门外头才见到刘响一个,内宅的侍卫,素来就刘响那罗延两人,其他都在外头守着,也是惯例。 归菀见是刘响,便大大方方打听,才知道晏清源早朝去了,几时走的,悄无声息,她竟一点感觉也无。 外头湛蓝蓝的天空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又干又冷的风却呼呼刮个不住,旋着落叶朝脸上飘。归菀倚在廊下,手一伸,接住枚叶子,叶梗那还残存些许绿意,却已经被无情西风扫将下来。 她扭过头,看了看那些枯枝,忍不住轻吟: “此树婆娑,生意尽矣。” 出片刻的神,把裙子一抖,果断朝后厨方向去了。 自从长安回来,东柏堂上下无人不知,她是大将军最宠爱的姬妾地位无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