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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


 只是亭子里却立着两个人。

    亭外还系着一匹马。

    “是阿爹!”没等沈峤反应,窦言就眼尖认出对方身份,但她没有抛下沈峤,反而依旧搀扶着沈峤,直至来到亭中,方才飞扑过去。

    “阿爹!”

    “阿言!”

    窦毅将女儿紧紧搂住,满脸焦灼霎时化为惊喜。

    宇文诵眼见这一幕,不由想起惨死的父亲,忍耐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扑簌扑簌掉下来。

    一只手覆上他的脑袋,轻轻摩挲,带着温暖。

    是沈峤。

    宇文诵没有说话,没有抽泣出声,只是忍不住靠近沈峤些许,依偎在他身边。

    短短时间之内,他们之间已经建立起一种无言的信任和默契,这是经过生死考验换来的。

    窦毅向沈峤拱手躬身:“多谢沈道尊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毅没齿难忘!”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所以连尊称也换作对道门中人至高的敬称。

    当年沈峤之师祁凤阁,同样得称一声祁凤道尊。

    “窦郎君不必客气!”沈峤的声音有些黯哑虚弱。

    “在下终南派长孙晟,当日在苏家寿宴上,与沈道尊有过一面之缘,您也许还记得我。”窦毅身旁的人开口道,一面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玉露丸,终南派用来治内伤的,还有些效用,请沈道尊收下。”

    沈峤也不与他客气,道谢之后便接过来。

    长孙晟:“齐王之冤,天下皆知,可惜功高震主,今上倒行逆施,陷害忠良,人人皆知,晟因身后还有家族要照料,行事多有顾忌,如今见道尊所为,方觉羞愧,请受晟一拜!”

    沈峤伸手扶住他:“道有三千,各人选择的道不同,本也没什么可非议的,若没有你们在背后相帮,我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脱身。苏家不似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苏氏满门老小还在长安,方才却与我一道当面反抗宇文赟,他们不会有事罢?”

    长孙晟:“是,您放心,我师从终南派,长孙家在长安也还有些关系,可以将苏家人都暗中带往终南山去暂避。不如您也带着宇文七郎一并上山,终南山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总还是有些勇气对抗周主爪牙的。”

    沈峤却摇摇头:“不了,终南山离长安近,若宇文赟执意追究到底,终归并非久留之地,我想带他走远一些,彻底脱离危险再说。”

    长孙晟与窦毅相望一眼,前者叹息:“也罢,此马虽非千里马,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名驹,道尊如今身有不便,以其代步,想必也方便许多!”

    第86章

    长孙晟所言不虚,玉露丸果然卓有成效,沈峤用了两丸,稍作片刻,加上体内朱阳策真气运行,经脉疏通,气血活络,胸口闷痛感渐渐少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样说一句话都非常吃力了。

    他辞别长孙晟和窦毅二人,带着宇文诵上马,为了让宇文诵适应一些,他特意将速度放缓,一面回头望去。

    长安城巍巍而立,气象磅礴,一如从前,历经战火而岿然不倒,然而千百年来人事变迁,朝代更迭,如宇文宪这样含冤而死的惨事,只怕再过几年,也没多少人记得了。

    窦言被父亲牵着手,眼睛一眨不眨瞅着他们,扬声道:“沈道尊保重,宇文七郎保重!”

    沈峤朝她露出笑容,却见宇文诵坐在自己身前一言不发,便道:“你可要回头再看长安一眼?我们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了。”

    宇文诵默然片刻,方道:“伤心之地,多看徒惹伤心,我只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父母受难蒙冤。”

    他的年纪比十五还小,却一出口就是少年老成的话,当日十五没了师父,尚且哭得不能自已,宇文诵先前在苏家哭过一场之后,此时虽然声音黯哑,语调却清晰流利,比十五强上数倍,想来王侯世家的孩子莫不如此,再看窦言,当时在沈峤怀中,虽然情势凶险万分,也没有因为恐惧而胡乱挣扎,影响沈峤应敌。

    沈峤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要这样想,你父亲原本有机会从容而退,却依旧选择留下,一者是不愿意令你母亲和兄长众人独自赴难,二者也是为了向皇帝,乃至向天下表达他的清白忠心,也许有人不懂,但你是他的儿子,一定能懂他,是不是?”

    宇文诵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其实阿爹早有布置,本想让阿娘他们先伺机离开,但我阿娘也不想独留阿爹一人赴难,我那些兄长们,也都个个不愿意走,只有我年纪小,被颜叔强行带走……”

    沈峤:“是了,每个人生于世上,都有自己的选择,有M.LZ191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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