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沈峤道:“你暗算师兄弟,犯下门规,本该处死,但当日师尊临终曾交代过我,要我爱护手足,护你们周全安乐,更要我待你尊敬有加,不能因为你不是掌教就怠慢你。时至今日,郁蔼已死,师尊九泉之下,必不愿再见到多一个徒弟下去陪他,从今往后,你就去群灵峰为师尊守墓罢,无论寒暑春秋,不得再出群灵峰半步,我也只当你死了。” 他头也不回,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声音却还久久在此回荡。 谭元春跪坐在地上,对自己身上的痛楚恍若未觉,只怔怔看着沈峤的背影。 半晌,他突然嚎啕大哭! 哭声从刑堂内遥遥传出来,沈峤停住脚步,抬头望天。 天上晴空万里,半点白云也无,透着清澈的蔚蓝,不因众生悲喜而改。 沈峤闭了闭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山河同悲剑,忽然想起当初在山洞中,晏无师拿着此剑剔鱼鳞的情景。 心头悲凉不知不觉,缓缓消散。 第122章 尘埃落定,一场变故就此结束。 但对玄都山而言,他们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的。 郁蔼死了,谭元春武功尽废,余生在守墓中度过,与死了也差不多,其余六位长老里头,有四位受伤不轻,包括刘阅在内,因为先前与谭元春一番交手,脏腑被震伤,恐怕要闭关修养,其余两个也都或多或少有伤在身。 普通弟子更不必说了,乐安和云畅还好说,桑景行等人上山时,他们去通知师父了,半途才跟着孔增赶过来,没有经过山下最惨烈的那场防守厮杀,乐安与萧瑟交手的时候受了些伤,不过因为后者无心恋战,乐安的伤势并不严重。余下弟子,个个伤势惨重,有一个当时被桑景行一掌拍飞,跌落山崖,胸骨尽碎,幸而落崖的时候被一截树枝拦住,整个人挂在那里奄奄一息,直至被人救起。 一眼望去,简直是老弱残兵,哀嚎遍野。 但也正是经过这一次的事情,那些还对与突厥合作抱有幻想的人,终于看清了突厥人的真面目,也终于意识到,玄都山想要重新入世并在道门中崛起,绝不可能依赖外力。再强大的助力只能锦上添花,归根结底,万事都要靠自己。 沈峤重新接掌玄都山,这件事几乎是无可争议的,无须他提及,除了刘阅之外的五名长老,就主动找上门来,请他继任掌教,并深刻忏悔了自己之前轻信郁蔼的事情。 之前郁蔼失踪,刘阅与谭元春相争掌教之位,如今沈峤已经回来,这件事情自然也就毫无争议可言,哪怕刘阅出关,这个掌教也轮不到他来当。 沈峤听罢,半晌没有言语。 众人见状,都有些惴惴不安,只当沈峤会不会心存怨恨,如今大敌撤退,自然是到了算总账的时候。 谁知沈峤开口却道:“隋朝新建,意欲与道门交好,隋帝赐我于长安建道场,并发下经费,将其用作玄都观修建,我离京之时,玄都观已经接近竣工,往后便是玄都紫府的一处分道场,我精力有限,无法兼顾,所以长安那边的玄都观,我打算让几位长老每年轮流过去打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沈峤说的会是这件事。 要知道玄都山重开山门之后,虽然郁蔼对外与突厥合作,也下令每年春秋两季招收新弟子,但实际上收效不佳,找上山来拜入师门的人,资质上好的寥寥无几,令长老们大感苦恼,不知如何才能扩大玄都山在道门乃至天下人心目中的影响力。 若能得到隋朝支持,在长安修观立言,那一切难题自然迎刃而解,非但如此,长安人才济济,几名长老若能每年轮流前往玄都观坐镇,也就不必再发愁收不到好徒弟了。 师门得以发扬光大,自身传承有望,如何不令人高兴? 连善羞愧道:“掌教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我们却不能若无其事,轻轻揭过,轮流坐镇长安一事,就不必将我算在内了,我愿以余生教导弟子,帮忙打理庶务,不再下山一步。” 先前支持郁蔼执掌玄都山的四位长老里头,连善是最与郁蔼交好的,说到底他也有私心,希望借由郁蔼掌权,自己从而得到更多权力。 但连善毕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又或者说,玄都山代代相传,选徒极为严格,对心性品行更是看重,虽说偶尔会出例外,然而毕竟只是少数。面对这样的局面,连善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见沈峤宽大,他心有所感,更添惭愧,所以说出这番话,借以表明自己的心声。 孔增也道:“要说有过,我身为长老,却置身事外,没将师门兴衰放在心上,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