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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个世界,好像只剩、我了。」




    「……啊。」宋简非愣怔,意识到自己还未回话,手忙脚乱的让他的声音靠近耳廓,一边不自觉挺起腰急道:「是!是我!」

    「啊。」任招意在电话彼端笑了笑,「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来跟你说说委託的事。」

    宋简非静默,明知对方看不到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因为只是单纯的聆听和陪伴,不需要我本身有什么特别技术或额外的成本,耗的主要是时间和电话费,因此费用不会太高。」话至此,他恰到好处的稍顿,半晌后才续道:「但是,因为不知道会进行到什么时候,我打算分两次收,头款两千,尾款视情况和时间而定,这样可以吗?」

    宋简非从床垫与墙的空隙中摸出一个起了毛边的旧钱包,数了数金额,最后微哑着声应:「可以。」

    「那好。」任招意的语速突然快了一些,他道:「那你现在有时间吗?不如我们今天就开始吧。」

    「有是有……但要、要怎么做?」

    「你手边有绘本吗?或是小说也行。」

    「……没有。」他轻声:「我家人,不看书的。」

    「这样啊。」任招意沉吟了声,「课本内容我怕你自己都读到睡着,网路文章的话……」

    「日记。」

    宋简非张了张嘴,吶吶道。

    「嗯?」

    「念……日记,可可、以吗?」

    宋简非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自己也知道随便出现一个人就把他当救赎非常可笑,可念头出现,他根本无从拔除,只能疯疯癲癲的攀附其上,妄想他真的能让自己摆脱无处可去、万路皆死的困局。

    渴望了,他就控制不住想将残破不堪的人生全盘托出,卑劣的博取同情,然后想着,这样,他会留下来吗?

    宋简非也瞧不起自己,但又如何?

    循规蹈矩早就不适用在他糟糕到脱离常轨的馀生。

    他真的受够了。

    默了良久,任招意发话,一直稳当的语气起了点波澜:「这么私密的东西,你不介意?」

    「我写了,八年。」宋简非说:「老是,害怕某天,真的有人付出耐心,让我说说自己,的时候,我又会因为怯场,而忘了怎么,表达,所以就把、把每一天,都记下来。」

    「你就,假装你,是自愿的,可以吗?」

    宋简非绷不住了,仰头微哽:「任、招意,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像只剩、我了。」

    「我也知道我讨,人嫌,但是……对不起,真的,呜,对不起。」

    「是我,找莫名其妙的理由,和方式,装作你也在我,无人造访的国。」

    「想像过了头,我现在,真的好难、好难……」泪水不断滚下,他发出压抑不住的哭腔,咬牙横刀剖开自己心底分割而开的光与暗,嘶哑道:「好难,不需要你。」

    嘟——

    通话掛了。

    宋简非揉揉眼角,苦涩的笑了,自顾自地为自己变态一样的发言发笑。

    也难怪,都说成那样了……

    一串铃响之后,宋简非错愕的抬頷。

    有人来电了。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用直打颤的指按下接通,那边的人微喘着抢道:「再说一次。」

    「什、什么?」

    任招意语气里的情绪奇异的带着恼怒,他强势的重复:「刚刚,电话掛掉之前你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宋简非的眼泪都被讶然晒乾了,他被突然性情大变的任招意吓到,却做不到不回答他所有质问,于是畏缩的呜声道:「……我……需要……你……」

    宋简非胆子小,被这么一激又快哭了。

    在电讯杂音下沉默了几秒,任招意不轻不重的笑了声,道:「好,你得记着。」

    他的情绪分明是山雨欲来的压抑,那个笑音也绝对与友善沾不上关係,攻击性十足。

    而他不明所以的失控也就停在那声笑,再开口时,语气重趋和缓。任招意说:「今天先这样,我明天会再打给你。」

    「宋简非,晚安。」

    握着手机,宋简非的心脏猛地落了一拍。

    但这回不是心动。

    他慢慢蹲下,把脸埋进两臂里,闭着眼睛歛去里头困惑到接近恐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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