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芙只觉得有一种羞愧又委屈的感觉,但更可耻的是她并不想离开他。即使被他误会,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我是你的小姐……”她终于将手指握紧,“并不是你说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的。” “哦,大小姐。”沈寂冷漠又嘲讽的侧身,让她看到水缸旁边放着的一块石头,“麻烦您走的时候,把您恩赐给我的石头带走。” 谢青芙刚握紧的手指又松开了一些:“……你不用吗?” 沈寂眸中清冷如月,并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他轻启双唇:“我只有一只手,拿不起来。” 谢青芙只觉得心中越来越堵,那种羞愧的感觉也让她没办法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总之……我并没有可怜过你!” 说罢这句话,她转过身推门而出,身后的沈寂并没有挽留她,她一个人跑到花园里,寻了个没人的凉亭,然后呆呆的坐了下来。 他变得……十分敏感。 这种敏感已经到了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误会成可怜和同情的地步了。但她却无法反驳,因为她看着他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总是会想着从前他还有两只手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虽然也十分冷漠,但却至少会让她靠近。 谢青芙想着沈寂从前的样子,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他翻书时蹙起的眉头,他生气时眸中的冷意。从前的他与现在的他明明并没有任何差别,但她却已经感觉不到,那是她的阿寂了。 她的阿寂…… 谢青芙不知道自己在凉亭里坐了多久,直到谢红药与她的丫鬟一同散步到了花园,在凉亭中发现了她。 她对谢红药连笑容都没办法露出,只能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接着便继续闷闷不乐。谢红药忽的就了然了,对身边丫鬟道:“天雪,你退下吧,半个时辰后再来找我。” 谢青芙眼见那丫鬟走了,也只抬头蔫蔫的望了谢红药一眼。谢红药瞥见她袖子湿透,轻道:“你又去找沈寂了?” 谢青芙摇摇头:“我……并没有打算去找他的。我只是想偷偷的帮他做一些事情,并没有想到他会那样敏感,执意认为我实在可怜他……” 谢红药道:“青芙姐姐,若我是你便不会刻意去帮他。对他来说,被当做普通人看待,才是最大的善意。” “但他并不是普通人……” 谢青芙微微的低着头,谢红药见她倔强模样,本欲出口的话像是在喉咙口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 “无论是不是普通人,总之你将他当做普通人便好了。” 谢青芙听她这样说,忽然就摇了摇头:“我不傻,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不明白那种感觉,我每每看到他受苦,都会觉得收到那样待遇的为何不是我。他在我眼里是最特别的,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将他当做普通人看待。” 谢红药沉默良久,忽的勾唇一笑,她拍了拍谢青芙的手:“若哪天他再认为那是可怜,你便把这番话对他说出来。只需这样,你们大约就……” 谢青芙摇头:“在谢府里,这些话,并不能说。” 谢红药嘴角的笑意慢慢的褪去了。拍着谢青芙手背的手指也一凉。又是沉默良久,她终于轻呼出一口气,望向园中快要枯萎,整株都蔫蔫的木芙蓉,目光也渐渐的凉了下去。 其实有时候,她比谢青芙还要明白。谢府那么大,但却容不下任何一点的叛逆与反对。她想她虽不愿意再回静安寺,但谢府却也不是她的家。 这世界上,没有地方是她的家。 第二日天空出了微微的太阳,云朵如丝似絮,丝丝缕缕飘在蓝得像是丝绸的天空中,阳光穿过渡水院外的桂花树叶,洒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不规则的光影。 一大早,沈寂便听到了不远处的后院传来打水的井轱辘声,夹杂着丫鬟们的嬉笑和打闹,十分热闹。 沈寂推开窗子,有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肩上,空气里都是温暖的桂花香气。视线所及处是阳光洒满的院子,院子中一次也没有用过的皂角米分已经不见了,水缸旁那块石头也被人搬走了。 “无论你信或是不信,总之……我并没有可怜过你!” 少女那句有些委屈,又有些歇斯底里的话在脑海中响起,带起一种略微有些奇怪的酸涩感觉。他总在想,她大约还剩什么至关重要的话没有对他说出口,这样想了片刻,沈寂觉得阳光太耀眼,晃得他有些头晕,遂伸出手去,将窗子又关上了,房间内重归阴凉。 匆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