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长截后颈。 接着,一条毛线围巾盖住了他的后颈。 魏北惊异抬头,瞪大的双眼满是不敢置信。奶奶神情很淡,抬手拍拍他前额。 “小北,天冷,不要露脖子。” 魏北的眼睛差点红了。 莫名的,这天奶奶讲了很多话,魏北却无法张口。奶奶问他住在哪儿,是不是有了女朋友。她说你要对姑娘好,既然在一起,就不要学你那畜生父亲,不要辜负别人。 奶奶说:“我始终希望你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光明磊落地活着。” “小北是个好孩子,从小就是。” “奶奶,”魏北说,“我不够好。是我不够好。” 奶奶没问他不够好在哪里,有些话不必问,或许彼此心有灵犀。有些话不要说破,或许彼此都会好得多。 魏北离开前,给奶奶一五一十报备了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什么时候跟剧组,大概什么时候杀青。会去哪些城市,然后拍照给她看。 他知道今日走出房门,可能明日奶奶便要忘却魏北是谁。 那又能怎么办,人活着就是无奈。 “如果我走丢怎么办。” 记得很早以前奶奶问过他,是在一次午饭后。 当时魏北哈哈笑:“我会把你找回来的。” “那如果找不回来呢。” “不可能。” 魏北和奶奶笑了笑。房间突然一下子非常安静。自那以后,事情崩坏。 回家已是深夜。 从养老院出来,魏北接到经纪人电话,说导演要他去陪酒。这种事在娱乐圈屡见不鲜,导演睡女演员,甚至睡男演员。诸如此类的潜规则不要太多,魏北见怪不怪。 新戏导演是个不太出名的中年男人,始终没混出什么大名堂,架子倒是不少。魏北赶去喝了不少酒,导演也对他很中意。说是一会儿聚餐结束,他们换个地方看看剧本。 魏北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换做平时或许就去了。可他今天莫名抵触,莫名想回郊区的那座房子里。他想回去,看看辛博欧有没有睡在主卧的大床上。 他想。 他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然后拒绝导演的求欢。赤裸裸的拒绝宛如打脸,导演当即泼他满身红酒。说什么当婊子还立牌坊,出来卖的居然当自己是个角儿! 经纪人一脸惊恐地拉着他跑出包间,又气又急地数落他不知好歹。 “他要是不给你戏演,我看你怎么办!” “不演就不演,大不了多去跳几场舞。” 魏北浑不在意地擦了擦酒渍,抬手拦车。 经纪人气得差点晕妆:“我他妈看你就是矫情逼又犯了!” “魏北你今天走一个试试!我操!” 然后魏北走了。 干脆不回头。 他此时站在主卧房门前,听着里面的淫词艳语。辛博欧叫起来特别带劲,说什么南哥慢点,我受不了。 方才在出租车上,深冬冷风将魏北吹了个通透,酒醒了。他盯着街边不断倒退的灯光,开始下雾,光线在薄雾里藕断丝连。 其实醒酒不好,愈醒愈痛苦。 魏北撑着墙壁,捏着奶奶给他织的毛线围巾,嘴角扯了个笑容。很好看。 他一向笑起来温暖又阳光,很好看。 他想,其实应该去看看剧本的。 众生其实并不皆痛苦。 众生只是不够甘心罢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