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平和,波澜不惊。 一如往昔。 只是眼底又有一丝深藏的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被他看的无所适从,仿佛所有秘密都无处遁形。 她确信他此刻认出了自己。 迦南香的味道弥漫在呼吸间,宁湘脚下沉重,连挪动脚步的勇气都没有。 晴雨活泛,放下香炉,便将地上的信纸一一拾起。 宁湘瞥了一眼,才发现那些是秋闱的考卷。 八月中的秋闱刚过,先帝就驾崩,科考名次至今才出。 她想起马筠安来,也不知道他可否高中。胸怀大志的年轻人,不要就此埋没才好。 她心中好奇,但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也顾不上旁人了。 晴雨将考卷归拢送至宣明繁跟前。 “皇上……” 他收回目光,伸手接过放在案上,声音和缓:“香炉撤了吧,往后不必熏衣了。” “是。”晴雨细弱蚊蝇地应了,闻言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却是忍不住红了脸。 新帝有极为出色的长相,眉眼磊落,仪容清肃,矜贵无二。 往年宣明繁还是太子时,几乎不进内宫,只能远远瞧上一眼。 如玉之人近在眼前,竟是觉得心跳惴惴,面红耳赤。 先帝已去,后宫空荡,宣明繁修行多年,高洁出尘。如今还了俗,却是免不得要立后纳妃,绵延宗祧。 先帝年轻时,勤政殿的宫人里少不得有几个伺候枕席的。 当初三皇子宣明晟的生母,便是宫女出身,一夜恩宠有了皇嗣,虽不得宠,却一生荣华不断。 倘或她有这个机会…… 晴雨面颊微红,不敢深想。 宣明繁既说不用熏衣,她们不必再久留。 宁湘憋闷半晌的胸口总算舒缓了些,回到屋子发现汗流浃背,腹间微微紧绷发硬,原以为是怀孕体质的变化。 换了衣裳后,才忽然惊觉可能是今日闻香过久的缘故。 元嫔孕时,宫中严禁一切香料,宁湘没有近身伺候,一时忘了,这会儿回过神来,莫名的心惊,下意识地抚上肚子。 所以宣明繁是看出她的不适,才叫撤了香炉? 宁湘被这个想法惊到! 随即又否认。 新帝日理万机,没有这么细致入微。 但一想到他今日看自己的眼神。 宁湘就不寒而栗。 先前她还侥幸,他没认出自己。 这回那清幽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那么久,不可能再说不认识。 他要抓住她冷声质问她为何给他下药一夜荒唐不告而别,宁湘还能硬着头皮辩驳几句。 可他并没有要拆穿她的意思,甚至连多余一句话都没有。 宁湘彻底没了底。 她要不要寻个机会告诉他,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她不信他还能如此淡然。 可是也就想想,她怕第二天惨死深宫,一尸两命。 宁湘哀叹,今后前途未卜,可怎么是好啊! …… 好在后面几日宣明繁忙于政务,在书房召见诸位朝臣商议国事,有总管太监尤礼在侧,不必宫女去伺候。 书房内,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荣王面沉如水,冷冷开口:“皇上怎会突发奇想革了李望山涿州知州一职?可是他擅离职守,还是何处不敬惹怒了您?” 宣明繁坐在御座之上,冠服俨然,语气淡漠:“我朝黑市屡禁不止,大量私盐、铁器自黑市流转,李望山屡次勾结黑市。四年间途径他手的黑钱不止二十万两,他从中抽取三成,罔顾法纪,以此牟利,为大梁律例所不容!” 他开门见山,没有任何隐瞒,荣王脸色难看了几分:“皇上可有证据?” 一张轻飘飘的信纸搁在桌案上,上面陈列了李望山名下产业和所犯罪状,共二十三条之多。 每一项,都是诛九族的重罪。 看着满纸罪状,荣王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 还好这些产业远在涿州,与自己没有牵连,李望山愚蠢,当初没能除掉宣明繁,有如今的结局也活该。 只是他心头仍然愤恨,旁人都知李望山是他的人,新帝如此痛下杀手,折断他的臂膀,无疑不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