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恒忙道:“那只是我想要同你共白首的念想罢了,与还不还的并无干系。” “可在我这里有关系。”阿慈正视他的眉眼,“我不愿意欠大人的,更不愿意再对不起王爷……” 她说着,忽又微微叹了一声,道:“原本像我这样的人,王爷走了,就该了无牵挂也随王爷去的,但彼时王爷沉冤未曾昭雪,这才苟活到了如今。可如今我多活一日,牵挂便多一日。王爷虽不在了,但端王府还在,思妤还在,王爷将他们交给了我,我又怎好辜负他所托?莫说端王妃的身份还在这里,就是思妤还未出阁,我便不可能抛下思妤随了大人。” 迟恒轻轻道:“我并未指望你现下便能应了我……” “那大人又何必等王爷的案子一了便来点破心意呢?” 迟恒道:“那只因我希望你能及早看清罢了。我心想,或许是我过去太怯懦了些,以为感情的事可以春雨润物一般,细细地来,慢慢地来的,结果却铸成大错了。如今老天爷又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不愿意你再对我有一丝一毫的误会,以为我只是出于王爷的情分才待你好而已。” 迟恒认认真真,一字一顿地道:“阿慈,我待你好,与王爷无关。” 阿慈一时没有说话,她寻思着,自己究竟该如何才能教他收了这样的心思。她如今的境况,恐怕只有将高羡搬出来才能止住迟恒的念头,但是高羡的身份,又万万不可以说出…… 阿慈正在纠结反复的当口,忽听见迟恒略显迟疑地问她:“阿慈……我做这些,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触动?” 阿慈抬眼,见他望着自己的目光十分疑惑,只淡淡道:“没有。我视大人为兄长,待大人之心坦荡赤诚,没有旁的念想。” “那,那你为何还了我参,却又收下那只木雕?” 迟恒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疑窦,小心翼翼地问。 阿慈一怔:“什么木雕?” 迟恒当下愣在原地,他刚要开口,偏在此时,突然又听见外头有一嬷嬷的声音唤了声:“表姑娘——” “表姑娘怎的在门外头站着,不进去呢?” 阿慈立时意识到不好,放下佛经匆匆便往门外去,才一出门,果然见到思妤正站在佛堂外头,她正与那嬷嬷行一个礼,就要往回走。 “思妤!”阿慈一声喊,“你站住!” 思妤将将才迈开的双脚,当下定在了那里。 她几乎是硬着头皮回过身来,也不敢看阿慈,弱弱地道一声:“嫂嫂……” 阿慈的脸色十分难看,在她身后,闻讯匆匆赶出来的迟恒,面上也是尴尬又铁青。 阿慈先打发了那嬷嬷离开,跟着才向思妤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思妤低着头,小声道:“才来一会儿……” “那为何不进来。” “我……我听嫂嫂和大人在里头说话,不敢打搅……” 思妤一面说着,声音渐渐更低了下去,隐隐的还带有一丝慌乱的哭腔。 迟恒闻言皱眉,阿慈亦是眉心紧蹙。她忽而用一副从未对思妤用过的严厉口吻,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也学会了听墙根的毛病的!?” 思妤的脑袋埋到胸前,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她低头垂眼,哽咽又可怜地与阿慈道:“嫂嫂我错了……”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大抵是我平日对你管教太松了,没能好好约束你。”阿慈缓了缓口气,又转身与迟恒道,“迟大人,今日不巧,我还有一些家事要料理,还请大人先回罢。” 迟恒皱着眉,看了思妤一眼。 他过去与思妤是有过数面交情的,就是平素听端王爷的话里,也没少谈起她,约摸晓得她是一个活泛的性子,若非她自幼被送到太后身边教养的缘故,只怕连那仅有的一些恬静温婉也要荡然无存的。 他既知晓思妤的性子,眼下又见是她躲在佛堂外听他与阿慈的墙根,心头难免便对思妤生出许多怀疑来。而这一怀疑,便更是联想到那件木雕上头去。 先时阿慈问他什么木雕,分明便是没见过那只木雕的,彼时阿慈在病中,正是思妤一直在她房中照料,后来还参时,也是经她的手还回来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