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终于从箱底翻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时,那不好的预感被坐实了。 镜中的女人,长着一双大眼睛,嘴小而薄,其实硬看还是有些古典美人的韵味,只可惜,皮肤黑而粗,整个人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又蹭了一层煤灰。 林小酒很绝望,片刻后,她又掀起袖子,发现被长袖遮挡住的胳膊,还算白.嫩,才稍稍放下了心,紫外线对皮肤的伤害不仅仅是晒黑肤色,更会令皮肤老化,原主舍不得叫周季霖做砍柴,种地的粗活,自己除了在家做饭之外,还要下地挣工分,不晒伤皮肤才怪。 她琢磨着该怎样“拯救”自己,村支书李建设,林家老两口,并林大哥、林二哥、大嫂、二嫂,都浩浩荡荡跟了来。 林老太先扑向自家女儿,哭道:“芝兰啊!你这是要急死你.妈!离什么婚啊?”林大嫂也劝:“是啊芝兰,两口子哪有不拌嘴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就要离婚?整个河西村也没人离婚,你一个女人,离了可怎么办?” 这话疼女儿的林老汉第一个不乐意听,横了大儿媳妇一眼,“什么叫芝兰不懂事?火急火燎去找村支书的,可是你那好妹.夫!” “小周啊,”林老汉瞪着一双牛眼,看起来凶巴巴的,“你是读书人,应该比我们更懂道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们小两口闹别扭,还要拉上人家建设,不合适吧?芝兰,你也别怂,要是受了欺负,你老子哥哥都在,你怕什么?” 周季霖被吓得大气不敢出,这些乡民根本不懂什么叫“文明”,真做得出打人的事来,他求助般看着李建设,李建设今年三十多岁,黝.黑的脸盘,浓眉大眼,标准的劳动人民憨厚长相,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憨厚,皮球踢得圆滑,“说起来还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不好插嘴,要不,芝兰,你说说是咋回事。” 林小酒简明扼要:“我要离婚,他净身出户。” 从前的女人离婚不易,林小酒算是体会到了,第一重阻力就是来自于自己的娘家,林老太哭成了泪人,很快就把街坊四邻都哭了过来,林老汉面子上挂不住,直言你要是敢离婚,以后就不要进我林家门,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女! 一时间更加兵荒马乱,好在原主也是个极有主意的人,林小酒学着她当年非要嫁给周季霖,以死相逼的那一套,抄起剪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割,成功镇住了林家人,让他们松口答应。 林老汉正在气头上,当着村支书和相亲们的面,出口的话不好反悔,倒是灵机一动,向周季霖狮子大开口,将婚后的赡养费从十块提升到了十五块。 这可是他未来收入的一半!林老汉饱经沧桑的脸,闪过一抹狡黠,他就不信周季霖这么大的亏也能吃! 可万万没想到,周季霖被他们今天的阵势吓到,只觉自己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么以后便永远也没办法摆脱妻子,摆脱河西村,摆脱这样的生活。 在周季霖的配合下,林小酒有惊无险地离了婚,林老太也哭成了泪人,吵吵闹闹到太阳落山才告一段落,林老汉没料到周季霖就这么不想要自己闺女,气得放下狠话,以后不管这个不孝女,呵斥着林大根、林二根离开了。 房子里便只剩下周季霖和林小酒两人,林小酒长舒一口气,真没想到离个婚竟成了整个家族、甚至全村人都掺和进来的事情,她刚刚说得嗓子发干,又给自己沏了一缸子红糖水,虽然口味单一,但甜滋滋的,倒也生津止渴。 把一旁眼巴巴看着她的周季霖馋得咽了口口水,现在物资匮乏,一碗红糖煮鸡蛋,就能给月婆子坐月子,妻子虽然餐餐饭都紧着细粮给自己,但像红糖水这样的稀罕物,他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尝一尝,怎么能不馋? 林小酒奇怪地看着他,“怎么还不走,你看我.干什么?” 周季霖从前恨不得和原主分餐,她用过的搪瓷缸子,他是从来不用着喝水的,断然不好意思说你怎么不给我一口,硬生生别过视线去,“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林小酒道,“咱俩不是离婚了吗?房子归我,你为什么还赖在我家?” 周季霖:“……” 周季霖:“芝兰,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希望即使离婚,我们也不要成为仇人,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林小酒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没想到女人竟然这样薄情,翻脸就不认人,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周季霖耐着性子,道:“我现在还没地方住,明天我们去打离婚证,我去问问学校,能不能给我提供宿舍。”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