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宗每日在辽营望眼欲穿,对辽人的要求尽数答应,焦虑之态,溢于言表。 …… 赵士程并没有在京城里,他在城外的泽园里,往日繁华的此地如今正在闭馆中,依靠两边的小山作为屏障,加上用大量的退伍士卒当安保人员,勉强维持了这里的稳定。 当然,也不是没有受到周围那些勤王军的骚扰,好在种彦崇与老种如今都驻守附近,那些想主意的,都被种彦崇收拾了。 “你怎么能让辽东军加入!”种彦崇在泽园里抱怨道,“如今这局面,要怎么收场?” 他是头一波跳虎头船的人,当然知道郭药师的底细,对先前在辽东的败仗气得咬牙切齿:“你可知有多少西军健儿因此身死,你可知雄州到界河之间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赵士程给他倒了杯茶:“你可别倒打一耙,郭药师过来时,西军早就大败了好吧,老郭当时看到是你,还特地放了水,没有追击呢。” 种彦崇险些将杯子捏碎:“你、你——” 他眼下有重重的青灰,想来是很多夜都没有睡好,想斥责几句,却终是重重放下茶杯,低下头,擦去了眼角的湿意。 沉默许久,赵士程才低声道:“出征之前,老种将军就知道必败,你又岂会不知。” 种彦崇转过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许久,才低声道:“先前,靠着你,我将手下都换上了铁甲、精兵,在西夏那边立了些战功,我本以为,本以为能挡得住辽军。” “可是,可是,才两个冲锋,他们就被辽军气势所惊,维持不住战阵,我也没能支持多久——那么多的兄弟,听到一点马蹄声,就草木皆兵,”种彦崇嘶哑道,“我想了许久,都没能想通,若精兵铁甲都没有用,我们连辽国都打不了,又怎么能打金国?” “大宋军制,你不是不知道,”赵士程叹息道,“若亡,也就给两个月俸禄,朝廷如何对军卒,军士自然如何报朝廷,一个月五百文,你凭什么让人卖命?” “可是,他们打西夏时,不是这样!”种彦崇分辩。 “打西夏时,他们要保护自己的乡人,阻止夏军劫掠,所以,打辽人,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赵士程无奈地道,“更不必提童贯要求不得抢先出手,这样的打法,便是卫霍再世,也无可奈何啊。” 种彦崇当然懂这个理,他深吸了几口气:“虎头啊,你说,大宋禁军,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开国之时,我大宋的静塞铁骑,才是天下无敌啊。” 赵士程拍了拍小舅的肩膀:“行了,这事罪不在你,这次朝廷的局面太复杂了,你给老种将军打个招呼——算了,他沉浸官场数十年,不用我提醒,也知道该怎么做。” 种彦崇这才点头,忍不住问起来:“郭药师是怎么回事,这才五六年吧,他是怎么把拉出这样一只辽东铁骑的?” 赵士程微笑抬眸,揶揄道:“怎么,你眼红了?” 种彦崇诚恳地点头:“当然,郭药师先前不过是个辽东饥民,不通军务,我从小在军中长大,要是有这么一只铁骑,一定不会输给他。” 赵士程笑了笑:“你以为只是有马便可么?” 种彦崇疑惑地眨眨眼:“自然不止,还得有训练、粮草、对手……” 赵士程轻轻一叹息,无言地看着他。 种彦崇沉默了。 赵士程这才轻声道:“陈行舟到辽东后,开垦辽泽,收拢饥民,分发土地、定下户籍,同时,很抓了一番法制,他那治下,不能说无人贪污,盘剥之行,却都有重罚。这些年来,辽东无数人仰赖他而活,你若是被他救活的饥民,愿不愿为他而战?” 种彦崇默默点头。 “更何况,虽然辽国以‘怨军’为名,想他们报怨于金人,但郭药师却将他们改名为常胜军,不但粮草从无克扣,还分配土地,安置家人,”赵士程淡然道,“有这样的主官,如此军卒,敢不报效?” 种彦崇沉默了数息,方才苦笑道:“你这样一说,连我都想去投奔辽东了。” 所以,要怎么打,怎么可能打得过。 “也就是这样的军队,才能抵抗金人,守住辽东,”赵士程道,“再说了,这次失败,将河北一路废弛的军备全然暴露在天下人眼前,等辽人退去,便应修持武备,重建河北防线,如此,将来金人来临时,咱们才能将战线压在河北一带。” 种彦崇叹服地点头:“虎头,你这些事,可以给我阿爷讲讲么?” 赵士程摇头:“老将军一心为国,怕是一时难以接受,再等等吧。” 种彦崇看了看左右,突然暗戳戳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虎头,你在等官家退位么?” 赵士程抬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