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程敲打禁止后,这些行为有所收敛,但却没有消失,只是变得更隐蔽了。 …… 三月底,在东京城西南之地,在离河岸码头不远处,一营厢军扎起了营寨,挽起了袖子,开始分工,他们有的运石,有的凿石,还有的架起了绞盘。 几队合力,将碎石夹杂着烧过黄土,用巨木将地基夯平,这样可以让地面紧实,不生杂草。 “兄弟们认真点,弄好了有一贯的工钱呢!”矮小的营将大声吆喝。 得到大多数弟兄们的嘲笑。 怎么可能不认真啊,他们赶工赶力地修好城墙,不就是为了出来挣点活计,补贴家用嘛。 宜兴来的李家人也跟着这队厢军一起来到陈留,熟练地支起锅灶,准备五百人的饭食是一个大活,好在军汉们都不挑剔,麦饼不必发酵,一点小小咸菜就能生活,还有一匹精悍的青驴,不必他们一桶桶地挑水,一筐筐地挑面。 “你们确定受的了啊,”矮小的营将吃午饭时对着李家人道,“不够的话,我便再分些人手过来,只是这钱财,必然会少些。” “营头放心,老头我绝不会有丁点差错!”李家老汉拍着胸脯保证。 当然要保证,虽然他们一家五口做那么多吃食,是累了些,可是钱多啊,再存些日子,便够他们自己在郊野处建一个自家的宅院了。只要有了宅子,那女儿更能出嫁,儿子也能娶妻,否则这连片瓦安身之地都无,又哪里成得了家。 等军汉们吃完,李老头和儿女们一起收拾着锅碗,还哼着曲儿。 谁能想到他们几个月前还是流民呢?这小日子真有盼头。 等收拾好了,在少许闲暇的时间,李老头歇在马扎上,道:“娃儿,再把今天那小报上的消息给我讲讲。” 他家长女笑了笑,回忆着今天买菜时听人读的消息:“报上说,陈留和东京城几十里地上,会建一条铁做的大道,以后车马在这条道上跑起来,能拉十倍的货。将来两地之间,一定会有很长的商铺,到时东京城便能更大了,还说到时候,东京城的城墙,没准会把陈留也圈进去呢。” “那是好事啊!”李家老汉感慨道,“如此,你们就是东京的户籍了,将来你们的孩儿也能入东京城的学斋……大好事啊。” 在大宋朝,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读书更重要的了。 哪怕再穷,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们都会举全家之力,供养一个读书人出来。 他的小儿子闻言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谤他们这些地里刨食的还敢想和京城的贵人们争读书,真是想得太多。 “对了,我还听读报的人说,外城的神霄院有小学学斋,不要求背多少东西,却要求懂得数术,”李家长女又道,“而且,不花钱,只要考过了,便由学斋来供吃住。不只是小学斋,那书院也是一样。” 李老汉露出喜色,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小儿子。 小儿子卑微摇头:“我的数术您不是知道,还没有阿姐好呢,至少她买菜不会出错。” 李老汉拿烧火棍生气地敲了儿子的脑袋,失望地走了。 他的任务是其实是守卫营门,过来作饭只是帮衬,现在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营门处已经摆了好几个摊子,有的是缝补衣服,有的是帮着洗衣,还有目光闪烁的汉子,看到有人出来,便悄悄问要水不?他们是卖些廉价的私酿,分量少价格低,打一枪换个地方,只要小心些,也不会被抓到。 李老汉摸了摸怀里铜钱,有些心动,但一想到那一大家子,踌躇了一下,还是摇头。 那卖私酒的贩子小声道:“只要两文钱一碗,你要买的话,我多送你半碗。” “这么便宜?”李老汉心动更剧烈,但还是拒绝,“谁知道这酒里掺了多少水。” “莫要诬人清白!”那贩子生气地小声道,“我这是自家酿的葡萄酒,不需酒曲,才能这么便宜,凡喝过的,没有不称赞!” 李老汉终于心动,悄悄和他去一僻静处,尝了一碗酒,不由得眯起眼睛:“还不错。” “那是,这可是从密州弄来的葡萄藤,”那贩子嘿嘿笑道,“自从葡萄酿酒之术传开,悄悄酿酒的是越来越多,依我看,要不了多久,朝廷便不会再征酒税了。” 李老汉一边喝酒一边和他闲聊起来。 朝廷的酒税是加在酒曲上的,葡萄酒不需要酒曲,又便宜易得,如今已经大规模占据了底层市场。 他就是在家中院子里种了几株葡萄,每年收获着酿好了,过了冬季,酒里还会沉淀出极少的酒石,这玩意在药材市场上非常贵,还能拿来做染料,如果真的不征酒曲税了,他准备再存些钱,买一片山林,专种葡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