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给准备了这么多衣服,委实用不上。却也明白这是长辈的爱护,心底也是泛起一阵暖意。 陈清文没想到,陈毓动作这么快,待瞧见陈毓身上衣物,登时一脸的不赞同: “这穿的也太单薄了吧?县衙不比在府里,虽则有考棚,却也是颇为破旧,四面透风,穿的单薄了,真冻得很了,怕是笔都拿不稳,凭你再如何满腹经纶,又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为防止作弊,历来下场时都只准着单衣。还记得当年自己可是足足穿了六层!即便如此,还是被冻得手脚乌青。 便是一向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陈正德这会儿也站到了儿子一边,两人好歹逼着陈毓又加了一套单衣—— 若非陈毓坚持,两人的模样真是恨不得把沈氏准备的衣物全给陈毓套上去。 待吃完饭后,好不容易说服祖父和叔叔留在家中,陈毓便和喜子一块儿往县衙去了。 却不知侯在县衙外的杨老先生早急的什么似的——眼瞧着要下场的学生都到齐了,怎么陈毓还不来呢? 莫不是睡过头了?还是吃坏了肚子起不来了? 可也不能啊,陈家可是出过俩秀才了,怎么也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啊。竟是急的不住原地转圈。 旁边的崔世武刚刚又抓紧指导了李毅一些考场规则,一转头,正好瞧见热锅上蚂蚁似的杨秋林,心里顿时无比舒爽—— 就知道那陈家公子也就是个凑数的,说不好,怕真是下场了会出丑,索性找个借口放弃了也不一定。 也就德馨义学这样根本没一个好苗子的地方,还真把一个做事不经大脑的富家子当成救命稻草了。 当下笑着冲杨秋林道: “杨兄的高足还没到吗?这富家子吗,就是娇贵了些——” 话未说完,不由一顿,神情更是随之一凝。 却是正对着县衙的街道那头,第一缕曙光正如利剑一般划破黑夜的阴霾,同一时间,一个劲拔如翠竹的少年出现在长街之上。 少年皮肤白皙,眉若墨裁,斜飞入鬓,深邃的眸子中似是融入点点沁凉的光华,轮转间,又似是万千星光聚拢其中,这般风华仪表,令得所有人一瞬间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哎哟喂,陈毓,你可算来了——”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杨秋林,看到陈毓出现的那一刻,老先生差点儿喜极而泣,忙忙的就接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崔世武明显就怔了一下,心里暗暗讶异——这少年竟然就是陈家那位少爷吗?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这般相貌,怕是放眼整个大周朝,也是顶尖的。 就只不要是个绣花枕头才好。 又想到对方这般姗姗来迟,不觉摇头——这样的富家子弟自己也见识过,最是吃不得半点儿苦,可不比乃父当年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劲头。就如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还是一时半刻不肯早起…… 这般想着,深觉自己之前拒绝陈毓入自己学中投考的作为再正确不过,也就只有杨秋林那样抓瞎的,才会随随便便碰到个人就当宝。 正自好笑,偏头间就瞧见李毅,正神情复杂的瞧着越走越近的陈毓,唯恐李毅会被陈毓的到来影响了发挥,崔世武抬手在李毅的肩上轻轻拍了下: “马上就要入场了,这可是你人生路上最重要的第一步,切记心思要稳,除了下场,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李毅收回视线,不觉攥紧了拳头,虽然瞧着对面少年别扭不已,却也不得不承认,怕是这一生,都不见得还能见到这般璀璨的人物,如果说陈毓是一颗珍珠,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竟是一霎间就成了死鱼眼睛—— 这样的念头让李毅挫败之余,更有些不甘。 毕竟,陈毓的爹虽然是举人,自己老爹却是更加出色的进士。 不管是因为世仇,还是少年人的好胜心理,李毅都更加坚定了夺得案首的决心,不但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昭告李家的存在。让临河县人明白,陈家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而李家也并非就没有了出头之日…… “哐当”一声响,彻底打破了外面的岑寂,却是临河县衙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洞开,一排皂衣衙差旋即走了出来,在到了门外时一分为二,一个个沉肃着脸审视众位考生,却是进场的时间到了。 在场诸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过去,人们再顾不得瞧陈毓,一起往县衙门口涌去。又在衙役的指挥下,排成长长的两排,然后专人引导下,分别从南北两个入口处鱼贯而入。 打乱发髻,除掉鞋袜,又确认了衣服并食篮里并没有夹带,在场诸生终于得以依次入场。陈毓的座位正在右边略靠后的位置,想要抬头看一下周围的环境,却正巧对上两束明显有些怪异的视线,可不正是李毅,竟然就坐在陈毓左前方。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