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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姑侄之情,加上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沈佩兰在沈今竹心中的地位不断上升,如今看到沈佩兰一脸失望挫败的表情,沈今竹只觉得比打骂自己一顿还要伤心难过,她没有继续大叫,靠着玫瑰椅缓缓滑下,坐在地上抱膝,下巴撑在膝盖上,低声说道:“姑姑,我没有说谎的,我真的见过鬼了,她没有脸,还掐我的脖子。”

    沈佩兰看着沈今竹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姿态,气得杏眼变成了圆眼,“还不快起来!你这幅坐在地上的怂模样,和城墙边上要饭的乞丐有什么区别?我以前不是说过吗?要做名门淑女,要有一身傲骨,真有鬼也好,假有鬼也罢,遇事要沉着冷静,不可惊慌失措。即使天塌下来,腰杆也要挺得笔直!”

    冰糖等人正待去扶沈今竹,被沈佩兰阻止了,说道:“要她自己起来。”

    沈今竹扶着玫瑰椅站起来,此时房间六个宫灯全部点亮了,照的黄花梨玫瑰椅上的木纹脉络都看得清,沈今竹没有刚才那么害怕,定定的看着沈佩兰,说道:“姑姑,你要信我,我没有骗你。”

    看着沈今竹可怜巴巴的样子,沈佩兰有些心软,但想起以往熊孩子的各种“丰功伟绩”,她自是不信的,说道:“信你?你以为我是母亲,相信三弟会不经过二弟的容许,私自带着你回金陵?这种弥天大谎都能说的那么坦然,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沈今竹哑然,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千里奔金陵之事她确实说谎了,但有鬼是真,可这时却没有人相信她了。

    看到小主人如此窘迫,冰糖走到沈佩兰身边耳语道:“四夫人,不管有鬼没鬼,表小姐被吓坏了是真的,您仔细瞧,她都吓的尿裤子了,身上,被褥里,还有我腿上都是尿湿。”

    “哦?”沈佩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冰糖眼角余光往四周一扫,低声道:“表小姐八岁了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表小姐尴尬。”

    沈佩兰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沈今竹一直坐在冰糖腿上、又不顾形象坐在地上,这会子又靠着玫瑰椅,原来是维护她脆弱的自尊心。

    都吓尿了,这孩子应该不是撒谎,可能是梦魇了,这也难怪,小孩子刚到搬到陌生的地方,是有些害怕的。沈佩兰走到床前,摸了摸被褥,确实濡湿了一片,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尿臊味,可是怎么床上有些撕开的纸片?

    捡了几片凑起来一瞧,隐约看出是个人形,沈佩兰说道:“怎么把钟馗铺在床上?”

    今夜是有史以来最丢人的一天:吓尿床了、画母亲被认为是钟馗。沈今竹愕然,到底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其实她是受吴敏所感,思念素未谋面的母亲,无奈画技太差,把母亲画成钟馗,只得说道:“画着玩儿的,觉得有趣,就搁在枕头底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来了。”

    沈佩兰说道:“又再胡闹,中元节将至,听些鬼神之说,又画什么钟馗,难怪会做噩梦。”

    沈今竹忙说道:“我不是做梦,我——”

    “好啦好啦,我不和你说了,赶紧睡觉,明日好些客人要来恭贺新居,你这个做小主人的可不能打着呵欠招呼客人。”沈佩兰和母亲沈老太太一样,都不信鬼神,觉得小孩子么,有时候分不太清梦境和现实,梦境太真实、太可怕了,以为是真的发生过——连大人有时候也会这样疑神疑鬼的呢。

    “瞧你吓的一身汗,擦擦身子,换件衣服再睡。”沈佩兰假装摸了摸沈今竹的后背,替她遮掩尿床,又吩咐道:“冰糖,床上撕扯的纸片太乱,你换一套新被褥。”

    沈今竹从浴房出来,金钗服侍着穿上干燥的寝衣,沈佩兰已经和玉钗离开了,留下福嬷嬷“看场子”。

    福嬷嬷说道:“冰糖,你今晚和表小姐一起睡在床上,要是再做梦啊,就轻轻叫醒她,可别再吓的又哭又闹了,金钗,你和我一起在耳房值夜,有什么动静就过来看看。”

    待众人再睡下,卧房里留了一盏黄豆大火光的琉璃灯,不再是一片黑暗。

    冰糖是唯一一个沈今竹自己挑的丫鬟,起码相貌身材上很对她的喜欢,这样的人睡在她身边,沈今竹觉得安全了,她打了个滚,将头埋在冰糖胸前,悄声道:“冰糖姐姐,那啥,我尿床的事情只有你和姑姑知道吧?”

    冰糖嗯了一声,“奴婢记性不好,那床上明明是小姐的汗水和眼泪,那里尿床了。”

    这机灵,这贴心,不动声色就维护了小主人的“尊严”!果然不愧为是豪门大家出来的大丫鬟,难怪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呢,沈今竹很满意,光头在冰糖胸脯里拱了拱,头上鸡毛毽子般的两撮头发拂过冰糖的颈脖,冰糖受痒不住,不禁笑起来,她一笑,脸上的酒窝就更深了。

    沈今竹伸手摸着酒窝的痕迹,喃喃道:“我看过娘的画像,画的是左侧面,也长着酒窝,低着头摇着摇篮,祖母说,里面躺着的是我哥哥,那是我哥哥过百岁时,父亲亲手画的。母亲圆m.Lz1915.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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