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泥浆的回客栈,到寻钥匙上楼,甚至到后来要店小二送一桶热水洗澡,都只有他一个人在房间,他住了快两个月,也从来没有访客来客栈找他,那他的同伙从何而来?而且还在他的食物中下了毒?” 曹核从今早得知璎珞被应天府衙门的人带走时,就满脸的戾气,他呵呵冷笑道:“客栈人多眼杂,且鱼龙混杂,几个店小二和掌柜的怎么会留意那么多?可能有访客随他来客栈,店小二他们都没有发现而已,但若是说都没有人看见,我也不相信,总有人看到了什么,只是没往心里去,或者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都说不知道、不清楚、没看见,蒙混过关,我再去问一遍,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些东西来。” 汪禄麒也点头说道:“对,把这些人交给我们锦衣卫审问,再严实的嘴都能撬开,我们总不能等他们良心发现自己说吧。” 曹核和汪禄麒受到“家族渊源”的影响,跟相信棍棒底下出实话,真相是要在“千锤百炼”中得到,于是客栈很快就哀嚎一片。 沈义斐听得闹心,拿着棉絮塞了耳朵,开始检查死者身前戴着的四方平定巾,这个用乌纱和竹子糊的帽子在明初的时候是四四方方、差不多一拳头的高度,和妇人头上戴着的狄髻一样高矮,两百年后,无论是男子的四方平定巾还是妇人的狄髻都自发的“生长”起来了,狄髻越发高耸削尖,就像头上顶着一个春笋似的。形象一点说,就是明初的时候,妇人狄髻就像是一个倒悬的无线wifi的信号,刚开始信号不好,只有两到三格,显得低矮平滑。到后来wifi信号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尖,到现在已经是满格了。 男人的四方平定巾也是一样的,如雨后春笋般生长着,到如今已经高的快到了狂风一吹就倒的地步,远远看去就像顶着一口书箱。初始只有读书人才能戴此巾,后来庶民百姓商贾之流也纷纷效仿,有古板的士大夫纷纷叹息“礼乐崩坏”。 沈义斐拿出尺子量着死者四方平定巾的高度,得出了一个令人乍舌的数字,居然有十八寸那么高!沈义斐觉得奇怪,说道:“我回金陵有两个月了,在京城也住过一个半月,均没见到如此高的四方平定巾,这应该是从外地传进来的吧。” 刘大人说道:“我初来乍到,以前的四川的时候,也没见谁戴这么高的头巾,师爷,你去寻一个帽巾店的掌柜来,让他认一认此头巾出自那里。” 客栈不远处就有一家帽巾店,掌柜被带到了客栈,此时两个仵作正隔着屏风在后面解剖尸体,确认死者死于马钱子之毒,眼睛虽看不见,但是开膛破肚的声音深深入耳,已有阵阵尸臭传出了、从客栈处传来阵阵惊恐的喊叫,正是锦衣卫在审讯逼供,加上此时阴天日光晦暗,此情此景犹如在阴曹地府之中。 帽巾店的掌柜差点吓的尿裤子了,刑名师爷把高耸如云的四方平定巾递给了他,掌柜仔细看着帽巾的做工和材质,还有那惊人的长度,说道:“这个头巾用的不是普通的乌纱,而是用天鹅绒织成的鸟布做成的,鸟布细密,雨淋在上面,就像落在荷叶上似的,咕噜噜的从鸟布上滴落下来,不会濡湿了帽子,所以也叫做雨缎。这个天鹅绒雨缎没有染色,是天然的黑天鹅绒纺线织成的,因为黑颈天鹅很罕见,这种黑色的雨缎很是贵重,加上都是从西洋运过来的,一匹黑色雨缎的价格比黄金还要贵重。豪奢人家用这个黑色雨缎做成大氅或者披风,在这种细雨时节披在身上,既不会淋湿了身体,还飘逸轻快,比蓑衣穿着舒服好看。” 刘大人问道:“这么说,单是这个头巾就价值不菲了?金陵之地有没有这种黑色雨缎做的头巾?” 掌柜说道:“有的,金陵豪富之家云集,小的店里差不多每天都能卖出一顶黑雨缎做的头巾帽子,不过像这种高度的头巾小的店里没有,恐怕是苏州刚刚时兴起来的样式,金陵之地还没能风靡起来这种苏样。” 广州匠,苏州样。南方之地的风潮大多从苏杭之地开始兴起,甚至在整个大明,凡是遇到新鲜离奇的衣服首饰样式,无论出自何地,统统叫做“苏样”,遇到怪模怪样、罕见的装扮,也都叫做“苏意”。以前的应天府尹在路上看见一个身穿窄袜浅口鞋、做出家人打扮、身份却是普通百姓的路人,应天府尹当街挥鞭子抽打,还戴枷示众,因一时半会想不出定何等罪名,边大书“苏意犯人”四个大字。 沈义斐紧缩眉头,“你是说死者是从苏州而来?可是他的户籍和路引写的都是陇西之地,钱谷师爷已经勘察过了,他的文书都是真的,并无作假。” 巾帽店掌柜说道:“倘若不信,大人可以拆开这顶头巾,把里面的竹篾抽出来,上头一般都刻有售卖头巾店家的标记。”沈义斐拿着小剪刀剪开了头巾,将轻柔的黑色雨缎和里面竹编的帽体分离,竹篾上果然刻着苏州最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