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人面前,谁都没有秘密,沈今竹实话实说道:“厂公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民女不敢擅动。”整整一个下午,贵客问了不亚于六十个问题,有些与太湖之变有关,有些仿佛是无关紧要的闲话,沈今竹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考虑着措辞,慢慢的回答,生怕掉进坑里去。 贵客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的督公怀恩,在京城的时候,这位凶名在外、几乎可以止婴儿夜啼的怀恩就将沈今竹带到东厂软禁过两日,连曹核都吃过东厂的牢饭,沈今竹后台再硬也保不住她。 怀恩一笑,说道:“咱家想问的都基本问完了。沈小姐,你很令咱家佩服,小小年纪屡经风险,都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于内皇上信任你,救大皇子于危难之中,皇后和淑妃娘娘也都喜欢你。于外你是北大年公主的金兰姐妹、荷兰人和日本人的盟友,三寸不烂之舌游走列国,咱家是做不到的。沈小姐性子洒脱,有鸿鹄之志,将来定能做成大事。” 啥叫大事?造反也是大事啊!沈今竹才不会上当呢,谦虚说道:“厂公过奖了,小女子没有什么大志,只想做点小本生意养活自己就够了。” 怀恩笑道:“沈小姐谦虚过头啦,可惜你是女子,若为男子,你的功劳封侯得爵也不为过啊。” 这话沈今竹听的多了,并没有往心里去,从古到今都没有女人封过爵,什么大皇子的救命恩人,一旦有事,东厂还不是说抓就抓了,自己一个女子被软禁在东厂,皇上也没说要放人。皇权之下,所有人都是臣民,为皇权卖命天经地义,他们才没有感恩之心呢,封个屁的爵位,连榻房都是我死乞白赖要到手的,庆丰帝是个小气鬼、昏君、色君王! 沈今竹内心狂吐槽,面上依旧平静恭顺,不多说一个字。冷不防怀恩问道:“沈小姐,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东厂?” 啥?沈今竹猛地抬头,东厂的人是从锦衣卫还有会武功的公公中挑选精英组成了,自己两边都沾不上啊,而且她根本就不想惹祸上身,于是说道:“公公别开玩笑了,我一介生意人,只晓得看账本、打算盘,东厂事关国家机密,查的都是大案,我不懂的,一身三脚猫功夫,别人说绑就绑了,保命都难,反而给厂公添麻烦。” 怀恩突然脸色一肃,站起身来说道:“传皇上口谕,刺封沈家四娘今竹为东厂暗探、寅部档头,授从五品百户。” 东厂具体负责刑侦是子丑寅卯等十二课,每一课约一百人,这一课的首领叫做役夫,也称为档头,沈今竹对东厂一窍不通,这个档头估计是虚封,并不能真正指挥一百个东厂的番役。 怀恩胆子再大,也不敢假传圣旨,沈今竹浑身都不情愿趟东厂这一池又臭又浑浊的污水,可是皇上金口玉言,不管愿不愿意,她必须领旨谢恩,等以后找机会寻庆丰帝辞官!什么狗屁百户,又是个见不得光的暗探身份,谁知道我其实是个从五品的官身啊!沈今竹赶紧跪地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怀恩递给她一个小匣子,说道:“打开看看。” 沈今竹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套崭新的东厂档头的衣服——灰色尖帽、白皮靴、褐色衣服、黄色的绦子,还有两个象牙腰牌,其中一个是椭圆形,以祥云为饰,正面写着楷书“东厂”二字,下面还有大篆刻的“东厂”,反面写着“档头佩戴此牌,不许借失,违者同罪”,侧面还刻着“武字第三百四十一号”。另一个牙牌是长方形,正面刻着楷体“东厂”,反正刻着“档头悬带此牌出入宫门,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与借与者罪同。出京不用”。右侧面镌“武字第一百三十七号”。 也就是椭圆形的牙牌是出门稽查办案时证明身份用的,而长方形的牙牌只用来出入宫廷和京城,出京就没有用处,改用椭圆形牙牌。 怀恩说道:“你看清楚了,两个牙牌都要保存好,若有遗失或者借用,呵呵,轻则丢官,重则掉脑袋。还有,你的身份是保密的,对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兄弟都不能说出身份,否则——呵呵,你明白的。” 沈今竹深觉得这两个牙牌很烫手,她说道:“公公,我不成的,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我——你们要我做什么?”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最好连自己是东厂的档头都忘记,就做你自己就行了,像你们这种暗探,一般不用做杀人放火这等沾血危险的事情,可能一辈子都只完成一个偷听、偷东西的任务即可。凡是加入东厂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