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竹先去见长辈,进了院子,二姑姑沈佩兰和穿着重孝妇人说着话,一个少女正在院中的梅树下扫梅花上的雪,用这种雪烹茶,有股梅花的淡香,那少女听见有人走近,转身看去,引路的丫鬟解释道:“这位是我们夫人的侄女沈小姐,这位是——” “我叫做沐珍,是沐王府的人。”穿着重孝的少女将手中的陶罐递给丫鬟,拍了手上的浮雪,笑道:“你就是沈四娘吧,我听说过你的事情,和我一样年纪,却做出了陶朱公的成就,真真了不起。” 沈佩兰送贵妇和少女离开了院子,沈今竹艳羡的看着这对母女的背影,“豪门贵女,气度不凡啊。方才梅树下和她说话,明明之前都不认识的,却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 沈佩兰依依不舍的盯着少女看,说道:“左等右等,没想到柏儿的缘分在此,等沐家过了孝期,就要办婚事,终于可以抱上孙子了。”沈今竹瞬间明白过来了,徐沐两家门当户对,表哥和沐珍十分般配,不禁替徐柏高兴,和沈佩兰、徐碧若等人话了大半天家常,天色已晚了,道路结冰湿滑,不好夜行,当晚就住在鸡鸣寺里,夜晚入睡前,居然有客来访,而且自称是沈今竹的外祖父和舅舅! 外祖父?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鬼魂?沈今竹第一反应就是骗子,但是见面第一眼,血缘里的讯息就被唤醒了,不用验身看此人的脚趾头,沈今竹可以确定这两人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外祖父和舅舅! 为何?因为面前的这个自称舅舅的中年男人的轮廓和亲哥哥沈义诺很相似,外甥像舅,虽是隔了母的,沈今竹依旧能从此人脸上找到哥哥的影子,而这个外祖父,沈今竹相信哥哥老的时候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而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祖父则激动的抖索着下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他的指尖触碰了一下沈今竹的手背,而后像是碰到炭火似的瑟缩回去。祖、舅、孙三代人就这样互相打量着,许久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沈今竹轻咳一声,说道:“当年外祖父死遁,可是要躲避什么大仇家?” 周老爷和周小舅对视一眼,周家人虽然用死遁之法一直藏在西南,但是一直暗中派人打听沈家人的消息,对于沈今竹走出家门独自经商之事都是知晓的,这个外孙女与寻常闺秀不同,所以能一语道明周家人当年所为。 六十出头、须发有些霜白的周老爷叹道:“说来话长,今年春天郑恭王谋反一事震惊朝野,其实早在十来年前,我就觉得郑恭王不对劲……” 周家子息单薄,但是周家也出学霸才子,周老爷子和周老爷父子都是翰林院庶吉士出身,周老爷做翰林院侍讲学士时,是郑恭王的老师,等郑恭王年满二十娶了王妃在京城开府居住时,周老爷是恭王府的左长史,正五品。郑恭王是周老爷的学生,几乎是朝夕相处,周老爷渐渐发现这个学生深藏在内心的野心,但是他毫无证据,恰好那时官居户部侍郎的周老爷子去世了,周老爷丁忧,举家扶灵回绍兴老家,借机回家避祸,次年郑恭王就离开京城去山东就藩。 转眼三年孝期将至,郑恭王数次来信要“恩师”周老爷回王府继续当长史,周老爷实在无法摆脱这个学生,协助藩王谋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最后咬咬牙用了死遁之法脱身,带着妻儿去了西南边陲之地的昆明,投靠了沐王府,从此改名换姓,当了沐王府的家臣,从此扎根西南了。这几年曾外祖母和外祖母都相继去世,周小舅夫妻倒是生养了两双儿女,周家渐渐人丁兴旺起来了。 周老爷的的直觉是对的,不出十年,学生郑恭王果然动手了,朝廷腥风血雨一片,抄家灭族的,夺官流放的,周家逃过大劫难,也保护了亲家沈家。不过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因改名换姓,在户籍上成为了死人,周老爷辛苦考的功名就没了,在沐王府做家臣养家糊口,类似幕僚和师爷的位置,肯定没有当年五品京官风光。周小舅以前是秀才,去了西南之后用化名参加了科举,如今已经是举人了,今年春闱落榜,预备三年再战。 周小舅说道:“今天春沈老太太去世,那时我在京城用化名去过外甥女家里吊唁,时间过得太久了,姐夫和外甥忙着举哀,都没认出我来,那时郑恭王谋反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我不敢在那时表明身份。” 没想到外祖家这些年的日子如此不易,沈今竹以前对外祖家的怨气全都消失了,说道:“如今郑恭王谋反之事尘埃落定,外祖家可以改回原来的名姓了吧?” 周老爷说道:“这次我们父子借着送葬的机会回到南直隶,就是为了改回户籍,延续周家的香火,再和你们这对外孙相认。” 外祖家算是苦尽甘来了吧,沈今竹很是高兴,“外祖父重获功名,可以做官大展宏图了。” 周老爷笑着摇摇头,“我年纪大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