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三年换了好几个夫子,和我们徐家的姑娘一应教导和分例,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没有成为名门淑女,反而成了人尽皆知的金陵悍女,徐家不能有这种媳妇,否则徐家的族规和家规都要被她毁的一干二净。你张罗给枫儿娶亲冲喜之事可行,长痛不如短痛,他割舍不下,你这个做母亲的背上骂名也要帮他斩断这段孽缘。我也是做母亲的,晓得你的痛苦。” 魏国公夫人如寻到了知音,眼泪簌簌落下,哭道:“母亲,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呢,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明明是我在为他做出牺牲,可是他偏偏会恨我入骨,我担心自己熬不到他恍然大悟,回心转意的那一天,难道要带着遗憾进棺材吗。” 在即将撒手人寰的太夫人面前说这些话明显不合适,不过太夫人也不怪她,叹道:“我就要死了,管不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徐家如何,就要看后人们自己的造化了。沈今竹个性好强叛逆,不过她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你要答应我,冲喜过后,无论沈今竹有何言行,你都要用一颗宽厚和包容的心对待她和沈家,毕竟都是你四悌妇也是沈家人,不能寒了四房的心。” 魏国公夫人拿着帕子擦泪,点头答应了,“我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徐枫娶妻生子,她嫁人也好,招上门女婿也罢,我会给她添一份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魏国公夫人得了太夫人的容许,就更加坚定了冲喜的想法,回去之后将此事和魏国公说了,魏国公并没有多想,反正小儿子迟早都要成婚的,如果冲喜真的能让太夫人多活着日子,那就抓紧时间把喜事办了吧,成了亲,有了孩子,儿子就愈发稳重了说道:“你安排就是了,不过虽说仓促娶亲,儿媳妇要好好相看挑选,品貌家事都也不能差了,别委屈了枫儿。” 入夜,南山院,李贤君捧着药盏,细细吹着热气,拿着手腕试了试温度,又尝了小半口,放将药盏递给太夫人,太夫人一心想着看见徐枫的媳妇过门后再闭眼,所以吃饭喝药都很配合,她仰脖将汤药一气喝下去,漱了口,李贤君塞了一块用蜂蜜腌制的杏肉在嘴里,太夫人蹙眉说道:“一天要喝六次药,一碗比一碗苦,含着蜜饯都尝不到甜味。怎么不见甜点盘子里的窝丝糖了?我想吃块糖,香香嘴。” 李贤君说道:“太医说您要少吃或者不吃这些甜腻之物。” 太夫人孩子似得将嘴里的蜜饯吐出来,“我不吃蜜饯,我就想吃窝丝糖。” 李贤君拗不过她,只得命丫鬟拿了一块窝丝糖,太夫人赶紧放在嘴里,过了一会笑道:“窝丝糖都要化成竹签了,还没尝出以前的甜味来,这糖定是假的。” 李贤君听得心里很难受,面上却跟着笑道:“是啊,明日理事,罚采买的一个月月钱。” 太夫人摆摆手说道:“大过年的,就算了吧,且绕过一次。听说今日曹国公府的人又来打秋风了?” 曹国公府是两人共同的娘家,可惜娘家太不争气了,堂堂国公府,居然连过年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外头商铺都不肯赊账给李家,李家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靠着打秋风勉强应付年关。 李贤君平静的说道:“今年的年礼已经送过去了,又派人来要,不给就赖在门房不肯走。” 太夫人说道:“哦,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李贤君说道:“不走就绑了送走,不能惯着他们。” 李贤君因嫁妆被身为曹国公夫人的堂伯母贪墨了大半,早就对娘家死心了,无论李家人如何闹腾,她都坚持原则,该给的一点不少,不该给的一个铜钱都不会给李家人。太夫人叹道:“我这一去啊,也不知如何去见李家的列祖列宗们,李家从我哥哥那一辈起就开始败家,连续三代人都不成样子,早就蛀成了空壳,等着他们连世袭罔替的公爵都丢了,一点俸禄银子都没有,恐怕真的要上街要饭去。” 李贤君安慰道:“不至于如此,只是日子过的清苦一些罢了。老祖宗不要乱想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如今是都是徐李氏,以后享用的是徐家的香火,娘家不争气,是男子们花天酒地,不思进取,难道是我们做女儿的过错吗?” 提起烂泥般的娘家,太夫人头痛加剧了,唉声叹气说道:“话虽如此,心中还是很不安,我命不久矣,最近时常梦见在曹国公府待字闺中时的情形,那时我父亲任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李家和徐家是并肩而立的金陵豪门,我以曹国公府为荣,哪像现在啊,提到李家人就头疼,李家弟子哪怕有一个能有本事撑起门户的,都不会潦倒到如此地步。” 李贤君安慰道:“老祖宗爱惜身体,长命百岁,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嘛。” 太夫人笑道:“我八十六岁了,已经活够了,这辈子富贵荣华也享受够了,该走啦。你是徐家的宗妇,将来是瞻园的女主人,重任在身,你还年轻,有许多风雨在前面等着呢,我庇护不了你了,娘家靠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