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话少勤快,懂得文墨,而且名字极对他的喜好,便带着他上了京城,千载难逢的机会被汪洋撞上了,鸡犬升天。太子身边的内侍如果做得好的话,将来是要入司礼监的,或许是第二个怀恩呢。 沈今竹当然不会怠慢此人,当即整了整道袍,去见朱思炫。朱思炫已经换上大红色的太子常服,请沈今竹坐下,说道:“太傅,待会就要进通州港了,也不知为何,居然有近乡情怯之感。” 一日为师,终身为——,咳咳,反正太傅这个称呼不是白叫的,朱思炫几乎每天都要请教沈今竹一些事情,她已经习惯了,师者,传到授业解惑也,沈今竹说道:“这个无妨的,我刚回金陵城时,也有这个感觉呢,回家过一夜就好了。” “是这样啊。”朱思炫巴巴的看着沈今竹,说道:“虽如此,孤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太傅能否陪在孤身 边?孤和太傅最熟了,只要看见太傅,孤就不怕了。万一孤在仪式上露了怯,出了丑,实在丢父皇的脸面。旅途辛苦,劳烦太傅了。” 你是我的学生,这样也丢我的脸面,我也无法向皇上交差啊!沈今竹心中大呼,只得说道:“这倒算不得什么劳累——只是王阁老安排的花名册中并没有我的名字。” 朱思炫忙说道:“仪式冗长,又不得不走过场。王阁老也是体恤太傅连日辛苦,所以安排太傅早早上马车休息,孤厚着脸皮和王阁老说一说,他定同意的。” 沈今竹本着“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职业道德答应了太子的请求。回到船舱里,不一会王阁老找她说话,递过一个厚厚的本子,说道:“太子方才说要沈太傅陪着下船,接受文武百官迎接,我同意了,只是仪式冗长繁琐,仓促之间无法派专人教习沈太傅礼仪,沈太傅拿着这本笔记先看一看,能记下多少是多少吧。” 沈今竹看着砖头般厚重的册子,顿时觉得头疼不已,说道:“都快到港了,我又没有我爹过目不忘的本领,哪能记得住?我就跟着王阁老共进退吧,免得殿前失仪。”反正王阁老复职时,也封了太傅,也是太子老师。于官阶上,他们是相等的。 王阁老点点头,这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了。仪式果然冗长繁琐,礼部几乎将一半的京官都拉到通州港跪迎太子。沈今竹穿着御赐的袍服站在太子右边,左边是王阁老。一老一少两个太傅共进退,连进京的马车上都是两人和太子同车。 在宽大如同房间的大马车上,王阁老一直和沈今竹聊着航海、造船和火药配比的事情,王阁老是两榜进士,工部尚书,对这些是如数家珍,在官场浮浮沉沉这么多年,他见多识广,才学口才了得,沈今竹听的津津有味,拍案叫绝,王阁老也对沈今竹的海外各种见闻饶有兴致,沈今竹一心从商,乘机拉拢关系,谈起了买卖: “……如今我的日月商行还有榻房都还回来了,工部重修王恭厂的火药厂,需要许多硫磺还有硝石等原料吧,王阁老,不是我自夸,我们日月商行的原料绝对是上品,而且价格合理,以前我们就和工部签了长期的契约,每年供应几十万斤硫磺给各地的火药厂,那时王阁老在任上,应该晓得我们的货从不掺假胡乱要价,现在就有一批从日本国运的硫磺往海澄县而去,王阁老若相信我的为人,何不派人去瞧瞧呢……” 王阁老是个爽快人,当即就接受了沈今竹的提议。能赚到银子,沈今竹心情大好,觉得这个王阁老满是褶子的老脸简直太帅了有没有!就这样一路将太子送到皇城,刚下马车,沈今竹就被一群宫廷女官迎接到了皇后娘娘暂住的储秀宫,太子,王阁老还有接驾的文武大臣们则往奉天殿方向而去。 皇后是一国之母,应该住在坤宁宫。不过这个宫殿是刘皇后住过的,并且林淑妃在此地用琴弦自杀身亡,太不吉利了,因此景隆帝命工部重新修缮坤宁宫。除了坤宁宫之外,林淑妃生前所住的翊坤宫也在修缮中,因为这里以前是徐淑妃——即沈今竹的表姐居所。景隆帝和皇后嫔妃们在南宫苦熬三年,都是些花为肚肠雪为肌的佳人,最后大部分妃子都没能熬住,被裹了棉被从“狗洞”里运出来,扔到太监宫女们的坟地胡乱葬了,很是可怜。出于补偿心理,景隆帝出来后,尽量搜索宫妃们的遗骸重新入殓安葬。对幸存的皇后和三位妃子都照顾有加,大修宫殿,重新打了首饰做衣裳。 沈今竹坐上两个内侍抬的轿子,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她的直觉有些不对劲,王阁老以前包括今天的安排看似平常,但是都透着古怪,莫非——她心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