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仍是侧低着头,却难免被他瞧见了脸上的泪痕和同样通红的眼睛。 季仲春半蹲下身,凝视那张熟悉的秀丽脸庞,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安宁伯府出事的那一晚。 那天晚上,他看着少女一脸的泪痕,又是心疼又是自信的承诺着,定会与自己的父亲求情,一定会保得伯府周全。 可没想到,当晚他在父亲面前刚说出求情的话,便被愤怒的父亲拎着家法棍将腿打折,连站都站不起来,并警告他决不许再和安宁伯府有任何往来。 而等他勉强能下地出门时,已是两个月后,才得知了宁婉已经嫁人的消息。 他已经被迫错过一次,蹉跎了二十年的光阴,如何能再放手! “婉儿,你到底是怕什么,你告诉我,难道只有你青灯古佛,我孤独终老,才是你最想要的结局吗?” 宁氏转过头来,眼圈红着,却仍镇定的道:“我知你想什么,可我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戚家的媳妇,京中夫人太太认识我的不知有多少,你能再户籍上做的了假,还能把天下的悠悠众口都堵住不成,我也就罢了,一个残败之人而已,可到时候你这个官要怎么做,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岂能因为我而毁于一旦,你叫我于心何忍。” 宁氏说的悲戚,可季仲春的神色却是转怒为喜。 他一把拉过宁氏的手,语气中透着得意的道:“所以,你不愿意,也只是为我着想,是也不是?” 宁氏脸色顿时涨红,再维持不住原先的气度,她奋力的抽着手腕,美眸一瞪,辩解道:“我还得为孩子们考虑呢,亦璋和亦嵘还未定亲,白歌若是真嫁了谢尘,也少不得要在京城的圈子被人讲闲话,我一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让孩子们背上这样不堪的名声!” 说着说着,她眼圈更红了,显然也是动了些真气。 季仲春却没再逗她生气,只是双手包住她的手掌,抵在自己唇间。 “这些都不要你操心的,我季仲春在官场混了这许多年,总不至于还会叫自己妻儿被人欺侮,婉儿,你只问自己的心便好,我们已经蹉跎了半生,还能有多少时光,婉儿我求你,你想想你自己,好吗?” 男人半蹲在她身前轻声说着,宁氏看着他的面容,虽依旧儒雅俊朗,却也能瞧见鬓边几缕银丝,和眼角细细的纹路。 忽然,所有想说的话语都哽在喉中,再也说不出口。 等白歌现去烧了热水,又去李滨那里取了茶叶,终于泡好了一壶茶端过来时,门已经开了。 季仲春和宁氏各自坐在椅子上,宁氏脸色有些红,季仲春则是脸上遮不住的喜气。 之后没喝多会儿的茶,季仲春便拉着宁氏告辞离去了,都没给白歌问清楚事情的机会。 她望着两人的背影,颇有些哭笑不得。 “这倒是分不清,我母亲是哪家的人了,就这么当着我的面拉着人就走了,我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 白歌坐在回谢府的马车上,有些无奈的抱怨了两句。 谢尘却是握着她的手,淡淡道:“还有什么没弄清的,宁伯母的态度不是挺明显了么?” 白歌有些茫然的看着谢尘。 谢尘唇边带着笑意:“前几日,季仲春便和我商量了想要接着外派江南,按他的资历在地方做个提刑按察使自是没什么问题,只要避开淮安,便不会有人能认出宁伯母,离你两个哥哥也不远,也算是思虑周全了。正好宁伯母的身份也已经处理好了,今后,便没有戚家宁氏,只有宁婉了。” 白歌这才恍然,季仲春和谢尘竟然早就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了,连母亲所担忧的事情也早都想到了。 这样一来,母亲与季大人也算是得偿所愿,弥补了往日遗憾。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与谢尘交握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道了一句。 “谢谢你,妄之。”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