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姜素素看她那副神情,便知道她回来之后肯定没有把那天自己跟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重光要给你择婿,是因为姜太后今天早上已经提过了,要把你嫁给姜永彦,也就是那天晚上救你的那个人,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姜风荷的亲哥哥,姜氏嫡子。”见迟迟马上要站起来,她连忙按住迟迟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陛下是绝对不会吧你嫁给姜家的人的,这你放心。今天陛下过来问我你有没有心上人,我并未将你那天跟我说的告诉他。” 迟迟有些不解地看向她,姜素素见她的神情,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便知道这种事情是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她抬眸看向迟迟,并不说她与纪无咎之间为什么不行,反而说道,“你看话本子,不知道有没有看过前朝那位公主跟和尚的风韵旧事。” “那位公主当年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生来便才貌俱佳,只可惜在某次进香的时候对庙里的那个和尚一见钟情,从此不可自拔。她时常召那和尚进公主府里给她讲经,一来二去,竟将那和尚拉下凡尘,也动了凡心。从此之后,两人时常私会,竟全然不顾人伦纲常和皇室颜面。后来他们的私情败露,那公主是帝女,又得皇帝宠爱自然没什么事情,然而那位原本前途无量、受人爱戴的高僧却被皇帝当众腰斩,连原本的清名都不在了。后人再提起他,只会记得他与那位公主的风流韵事,哪里还会记得他当年在佛上的造诣?就连他跟那位公主的私情,也因为对方地位高出一大截,而处处被人诟病,说是他贪慕荣华,动了凡心,勾引了公主。” 姜素素抬眸看她,“你知道吗,你再往前走一步,将来等待你跟纪无咎的,就是这样的下场。” “乱说!”迟迟“腾”地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姜素素怒目而视,“你处处拦着我不让我跟纪无咎一起,无非就是想让我嫁给你弟弟,你想都别想。别说我不肯,就连皇兄也是不肯的。姜氏一族已有三位在这皇宫当中,他绝对不会再嫁一个公主过去的。” 姜素素看着她,非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有几许悲悯,“我是不是在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定定地看着迟迟,像是要看到她心里一般,“你是皇帝最宠爱的妹妹,自然不惧什么,然而纪无咎不是。他出身低微,真要让重光知道了,你觉得他会做什么?到时候,重光有多宠爱你,将来就有多恨他。重光是你哥哥,自然舍不得怪你,他会把全部责任算在纪无咎一人头上,你说,到时候他是会被腰斩还是被千刀万剐?纪无咎武功是高,然而皇帝想要一个人死,你说他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 见迟迟神色灰败,唯独一双眼睛还带着执拗,姜素素知道她这是依然不信,便继续下猛药,“你还明白吗?你跟纪无咎的感情若是真的公诸于世,那一样是有损皇室颜面的。一个长公主爱上一个不能人道的太监,也一样是给皇室蒙羞,一样是罔顾人伦。就算陛下有心放他一马,宗室朝廷,也不会放过他。前朝风气如此开放,最后那和尚尚且得了一个被腰斩的结局,何况是本朝?到时候,等待你们的,不仅是生离,还有死别。你若是真的爱他,真的忍心他有那样的一个结局吗?” 迟迟低着头,沉默着。过了片刻,姜素素清楚地听见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掉落在衣襟上的声音。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纪无咎不是太监,迟迟也不会有今天。然而,所有的如果,放在了今天都只是徒增伤感罢了。她有些怜悯地看向迟迟,人人都以为她们这样的贵女随心所欲,要什么有什么,却从来看不到在光鲜的背后满目疮痍的心。若她不是有幸得到了李湛的青睐,恐怕如今早已经是白骨一抔。纵然如今她进宫来了,也有自己的亲妹妹在一旁虎视眈眈,随时想要把她的丈夫从自己身边抢走。而迟迟,她身为皇室公主,婚姻又何尝不是早早地被人放在了秤杆上,就等一个契机,拿去换成一个叫做“政治”的东西。 大概是觉得旁边有人在,迟迟没有哭太久,不过片刻之后她便抬起头来看向姜素素,问道,“你说我是我公主,跟纪无咎在一起有损皇室颜面,那倘若我被废做庶人呢?我成了庶人,跟皇室再没有关系,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谁还能说什么?” 她腮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看上去楚楚可怜。姜素素听她如是说,只觉得辛酸。她不是不明白,皇帝胞妹,不知道要犯下多大的事情才会被贬为庶人。李雨霖就算谋逆,李湛到现在都还没有废黜她的长公主之尊,何况是迟迟。“别说这行不行,就算你真的成了庶人,只要你没有被逐出族谱一天,皇族宗室的族长都还有权力管你。到时候你没了长公主之尊了,你说他们会怎么对你,怎么对纪无咎?”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