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又软了心肠,再次问幽闲。 冤孽,冤孽啊,当年小幽闲还在红叶寺当小和尚的时候,她天天抱着木鱼跟着然镜,然镜打坐念经,她趴在蒲团上玩蚂蚱,打苍蝇,玩着玩着,就枕着木鱼,猫儿似的蜷在蒲团上睡着了,口水滴答在佛珠上,连成丝,扯成线,一弹一弹的,就是掉不下来,眼瞧着就要碰到地面,却嗖的一下又粘回去了。 那个时候,幽闲和然镜的关系,就像口水和佛珠;然镜经常找机会甩开幽闲,藏来藏去,蓦然回首,幽闲却在,灯火阑珊处,抱着木鱼嘿嘿笑,“然镜,师傅叫你回去吃饭啦。” 而如今,变成幽闲躲着然镜了,令十方和尚折腕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唔,十方师傅,你就说,幽闲未老,尚能食饭。”幽闲瞧着十方那副模样,知道不说点什么,休想送这尊“佛”离开。 “好,好。”十方乐颠颠的打开房门,刚迈出门槛,又扶着门框回首说道,“有空来红叶寺谈禅,我亲自下厨做罗汉斋。” “知道了。”幽闲阖上房门,这一招又急又快,十方脑袋没来得及缩回去,鼻头和门框来了个热吻,他鼻梁本来就扁平,用幽闲的话来说,就是“像塌方的煤矿似的”,这下撞得更塌了,还红红的,配合脸上没擦干净的烟灰,烧焦的僧袍,十方和尚的样子可以直接去戏台上唱丑角,还不用化妆的。 乒乒乓! 僧敲月下门。 十方捂着鼻子大呼,“幽闲!你这倒霉孩子,贫僧快破相了!” 幽闲不堪其扰,打开房门,愣了愣,“咦,无疏师太,您……。” 啊! 十方捂着脸狼狈而逃。 “嘿嘿,这么不经吓,杯弓蛇影,无疏师太才懒得来我这里呢。”幽闲望着十方飞逝的背影,摇了摇头。 关门回屋,没有十方的聒噪,屋内顿时冷清下来,幽闲跳上床,扯过被子蒙头大睡,被窝已经凉了下来,又隔着几层衣服,良久都没暖和过来,幽闲冻得缩成一团,思绪却纷乱芜杂,似冬日初雪;那夜的床帷,暖得直冒汗呢,他的手真烫,所到之处……。 乒乒乓! 没有眼色的敲门声,打断了幽闲的一帘“幽梦”。 她蒙上被子当乌龟,艰难的继续回味,可敲门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坚决的扼杀幽闲最后的痴想。 “十方!” 幽闲悲愤的起来开门,恨不得一脚将臭和尚踢回红叶寺。 “幽——幽闲,山下出事了,无疏主持要我和你去衙门认尸首。” 来人却是无寐师太,看见幽闲一脸不善,便长话短说,斜瞥着看她。 幽闲脸色一沉,“是谁?” 无寐师太紧了紧披风,声音有些发颤,“衙役只是说在路边发现一尼姑的尸首,面容被毁,他们也不知道是谁,红叶镇只有我们这一个庵堂,他们就找上门来了,要我们去辨认是不是红叶痷的人。” “这个,点点现在庵里的人数不就可以了么?”幽闲问。 “无疏主持刚刚点过,庵堂下山化缘讲经,打酱油买柴米的都回来了,无悔师妹带着两个小尼姑在镇外的义庄里打斋超度,衙门已经派人去守卫了,明天一早就接她们回来。只是现在有三个师太在外面云游,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 说到最后,无寐眼圈有些红了。 变化来得太快,小小红叶镇,一直平静无澜,连泼妇骂街打公婆汉子都是大事,现在居然出了人命案。 幽闲裹了件黑色大氅,从柜子里翻出两个假发髻,戴帽子般扣在头上,另一个递给无寐,“戴上吧,能避劫最好,避不了——至少还能保暖。” 无寐戴上发髻,遥遥对着铜镜正了正,回头时,见幽闲愣愣的瞅着自己,“怎么了?” 幽闲回过神来,啧啧叹道:“无寐师太,您出家前,不会是那家青楼的红牌罢?” 无寐师太脸色发白,拧着幽闲的耳朵往外拖,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初冬夜里,细雪纷飞,灯笼在半路上熄灭,两个人影在险路诡异穿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