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芙与李望都叩首请安,刘太后扫了眼跪在一边的顾锦芙,眼角余光又看到李望偷偷朝自己投过来的求助目光。 赵祁慎此时站起身,下了台阶,朝刘太后一拱手:“儿臣无事,劳烦太后记挂了。”恭敬有余,却不显得亲近。 本来也不可能亲近。 一来他不是刘太后亲子。刘太后的亲子是上一任皇帝,早年荒淫无度,后来乱吃丹药一命呜呼,到最后却连个子嗣都没留下。 刘太后就给他这式微的建兴王暗送密旨,把他过继到名下,择为新帝,赶赴京畿登基。不想旨意外泄,他遭了刺杀,身边跟随的旧部拼死相护,为保他周全死伤大半。 最后兵分几路,他变装九死一生才顺利到达京城,做了这个半道登基的皇帝。 结果他如今想要将天子近臣戎衣卫更换为自己旧部,却遭到首辅牵头的几位重臣反对,进言建王府旧部在刺杀中并未能护他周全,勇不足谋不足,不能担当大任。又以他加封顾锦芙为内司监的掌印太监为由,说已是对建王府旧部莫大的恩宠,再封赏其他人只会下不服众。 刘太后不想放权,那些朝臣多的是与刘太后沆瀣一气。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叫他培值更多的势力,好当一个能叫刘太后揽权、掌控的傀儡帝王。 早在进京前他就明白刘太后在一应王爷皇孙中选自己是为什么。只有他是父王早逝,未及冠无妻室,又与先行皇帝为堂兄弟,在同辈子孙子里为长,是最好拿捏最符合帝王的人选。 什么帝王之威震山河,他赵祁慎就只是沾了是皇室宗亲,沾了个运道,得了皇位却空有虚名。 受制于人,他怎么可能会与之亲近? 但刘太后没察觉到他的疏离一样,脸上露出笑意,眼角都堆起几道纹路:“母亲关切儿子是天经地义,皇儿怎么还这样见外......听到事情的时候,哀家这颗心都不会跳了!李望——” “奴婢在!” 刘太后突然话音一转:“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内监里出了这样的事,你这提督太监是怎么当的!” 李望磕头说道:“奴婢知罪,奴婢正与陛下请求戴罪立功的机会!” 赵祁慎听着这一唱一和的,大约知道刘太后不是单纯来探望,似笑非笑看了李望一眼说:“内司监事诸事都要他管,难免有疏漏,朕让他歇着,他倒是诚惶诚恐的,就是个操心命啊。” 他的话听着委婉,但就是做了决断不同意李望问这个事。 司膳房出了事,刘太后来就是想摘李望出来。 这是她亲儿子跟前的老人,也是她现在掌控内宫趁手的人,当然不能被削了权。 可如今赵祁慎话里既然没有怪罪,不过问此事就不过问了,左右戎衣卫的人也是亲近她的,她还另有办法让李望干干净净的。 刘太后遂笑道:“是个操心的,皇上叫你歇着,歇着就是了。——魏公公怎么还在这儿伺候着,你身子如何,听闻那是鸩毒,也是万幸及时。” 说完李望的事,刘太后就和她这建兴王府的旧人拉近关系,并没有拿她和李望相比较,来个一捧一踩。顾锦芙知道刘太后心机段数高着呢。 她谢过,苍白的面容扯出笑回道:“奴婢谢太后关切,陛下洪福齐天,连带奴婢也沾光了。”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拍马屁的功夫她也极好。 刘太后习惯宫里人嘴乖巧,点点头,也不多留,又关切了赵祁慎几句就打道回宫。 李望被命去相送,顾锦芙等刘太后一众哗啦啦都走了,扶着膝盖站起身。 “我得去司膳房走一趟。”她挪着步子走到赵祁慎跟前,说话都在喘。 “不急这一会。” “怎么能不急?” 顾锦芙固执地看向他。李望来肯定不是想脱罪那么简单,后脚太后还来了,让他先下了金口不治李望失察的罪。再晚,她也怕有变故。 他一时没说话,殿里十分安静,大殿中央的香炉有轻烟袅袅,还没升高就又消散了。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