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美人、财帛无数。赵含章一时贪心不足,坐赃巨万,父皇一怒之下将其杖于朝堂,流配瀼州,虽说没直接赐死,但因施刑太重,没多久赵含章就死在流放途中了。那时候我也还小,只记得父皇为此事盛怒不已,次年又派人彻查了一大批官员,流放贬谪者无数,其中应该也包括你的父亲。” 这些事紫芝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想到父母兄长这几年在边地流放的艰辛,鼻翼一酸,双眸不禁微微沁出泪来。她慌忙别过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用手轻轻揉了揉眼睛,涩声道:“那赵含章与我爹爹是表兄弟,又都喜欢品鉴古书字画、清雅珍玩,彼此志同道合,所以平日里私交甚好,闲暇时常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赵叔叔偶尔会送些贵重的礼物过来,爹爹推辞不过也就收了,但绝对称不上是贪赃结党的。” 一阵冷风夹着雨丝吹来,紫芝身子一颤,不禁掩口打了个喷嚏。见她衣衫单薄,李琦撑开纸伞向亭外走去,道:“冷了吧?走,我先送你回去。” 紫芝跟在他身后,行走时,梨花色的裙裾轻拂过地面上的雕花青砖。小亭外,天空中墨云翻滚,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细密的雨丝宛如一张巨网,笼住了一池飞泉碧水。伞不大,两人站在一起时几乎是肩挨着肩,远处隐隐有湿润的花香袭来,幽寂清绝,宛如梦幻。 紫芝哪里敢让他替自己撑伞,于是主动从他手中把伞接了过来,无奈二人的身高实在相差太多,还没走多远,伞就已经几次碰到了他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她竭力把伞举得高一点,红着脸不住地道歉。 “还是我来吧。”李琦笑着握住伞柄,又抬手在她头顶处和自己比了比,故意逗她,“行了,别跟我争了,谁让你长得那么矮呢?” 紫芝嘟着嘴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便也不再坚持,渐渐地,目光却落在了他撑伞的那只手上——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握在青碧色的竹制伞柄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优美与熨帖。良久,似是察觉到她注视的目光,李琦低头微微笑了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青色底子的油纸伞上,疏落落地绘了一整幅写意山水,雨珠从伞沿处簌簌滴落,水声叮咚,如怨如慕。伞下的人绮年玉貌,并肩走过落花满地的石径,绕过蛙声隐隐的池塘。紫芝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年,他眉宇间的线条英挺明朗犹如刀刻,而与她四目相对时,那沉静深邃的眼眸中却隐隐流露出一抹温柔。 浓云四合,烟雨迷蒙,冰凉的雨丝随风飘落在脸上,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悄然拨动了彼此心中那根最隐秘的弦。她微笑,忽然间就想起那句诗来——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 这场雨来得让人措手不及。空翠湖畔,快要被淋成落汤鸡的太华公主李灵曦提着裙裾一路小跑,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着,想要寻一个能避雨的地方,不料脚下一滑,却险些一头栽倒在泥坑里。她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望着前方同样全身湿透、却依旧步履潇洒的萧逸峰,跺着脚嗔道:“喂,你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萧逸峰回身冲她一笑,也不说话,只是走过来轻轻将她拦腰抱起,疾步向湖边的一座阁子飞奔而去。 “哎呀,你……”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灵曦不禁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低呼一声。然而不知为何,她心中却似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浮升而起,难以言喻,却令人无端觉得欣喜。 萧逸峰健步如飞,低头对她笑道:“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淋着雨吧?灵曦姑娘,得罪了。” 毕竟是习武之人,就算在奔跑中也丝毫不会显得气息紊乱。灵曦闭着眼睛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只觉得自己的双颊一片火烫,好在那雨水凉丝丝的,脸颊上的红晕便也渐渐退去。雨水顺着发梢一滴滴地流下来,周围湿漉漉的空气里,隐隐弥漫着仲春时节野外幽寂的草木芬芳。 隔着两层薄薄春衫,她依然能清晰地感触到他肌肤的暖意。记忆中,似乎从没有谁曾给过她这样温暖而安稳的怀抱,包括她至高无上的皇帝父亲,美艳而冷漠的母亲和姐姐,以及那两个颇为疼爱她的同母哥哥。萧逸峰,逸峰……她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唇角不禁扬起一抹清浅笑意。 那阁子并不远,当他走进屋中轻轻把她放下来时,灵曦竟忽然有些孩子气地想:多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