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给……我?”阿昭甚是诧异,有些无措地看向杜若。 杜若亦不解其意,只得温婉笑道:“殿下有何教诲,妾与阿昭定当谨遵。” 李琦招手唤阿昭过来,将刚刚写好的一幅字递给她。阿昭方欲道谢,待看清纸上的字迹时,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杜若察觉有异,也连忙上前去看,只见四个清刚挺拔的大字力透纸背,正是——祸从口出。 “王妃为人宽厚和善,我却没有这样的好性情,平生最看不得手下人放肆。”李琦笑容清浅,散淡的语气就如同闲话家常一般,却不禁令人心惊胆寒,“有些事,我能容忍一次,却未必能容忍第二次。王妃闲暇时也别只顾着怡情养性,不妨好好管教管教身边的下人,否则,日后若再有什么错处落在我手里,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阿昭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颤声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随便议论裴娘子……请殿下不要迁怒于王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见他如此维护紫芝,杜若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嫉恨,咬着牙愤愤然道:“殿下在府中一手遮天,妾无话可说。只是,殿下如此罔顾夫妻情义,处处维护一个出身微贱的狐媚女子,这值得吗?” 这样的语气无礼至极,而李琦却依旧不愠不怒,沉静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坚定的光。 他微微一笑,回答她:“值得。” ☆、第132章 洛神(上) 次日一早,李琦便被咸宜公主府的内侍请了过去。紫芝独自替他把所有功课做完,终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又细心地将案上的书卷纸稿整理好,亲自帮他送回到书房去。彼时侍女碧落正在书房内整理书橱,一见紫芝进来,忙接过她手中的纸稿分类摆在书案上,瞥到纸上的字迹时,不禁赞了一句:“裴娘子的字写得真好,秀逸洒脱又不失大气,与王献之的《洛神赋》有几分神似呢。” 《洛神赋》本是三国时期曹植的名篇,辞采华茂,凄艳哀婉,后经王献之以小楷书之,更是倍受文人士子推崇。被人如此夸赞,紫芝心里自然十分欢喜,谦逊地微微一笑,道:“只是勉强还能入眼罢了,哪里能及得上王献之的字呢?倒是姑娘眼光不俗,想必也读过不少书吧?” 碧落笑容温婉,仿佛不经意地随口说道:“奴婢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刚才见王妃来取《洛神赋》,一时多看了几眼,就记住了。说来也巧,王妃亦是喜好书法之人,日后相处得久了,想必能与殿下和裴娘子都十分投缘呢。” 紫芝颇为惊讶:“王妃取走了殿下收藏的《洛神赋》?” “是啊。还有几幅张旭的草书,王妃也都一并借走了。殿下昨天已经说了,他收藏的这些名家真迹,王妃若是喜欢,都可以随时来取……”说到此处,碧落忽而掩口不语,抱歉地笑了笑,“怎么,裴娘子还不知道么?噢,是奴婢多嘴了。” 紫芝浅浅一笑,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又与她随口聊了几句,便借故离开了书房。昨夜才下过一场大雨,黯淡浓密的云层聚集在天空中,隐隐给人以压迫感,庭院的石子路也是湿漉漉的,上面有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紫芝沿着林荫路在后苑徘徊了一阵,正自想着心事,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女子的盈盈笑语,抬头一看,只见杜若和吴清越正手挽着手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俏生生的小丫鬟。 尽管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中生活了五年,紫芝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面前的王妃杜若雍容娴雅,丽质天成,犹如曹植笔下风华绝代的洛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只看了一眼,紫芝心里便生出了些自惭形秽之感,忙依着规矩退避至路边,恭谨地垂手侍立。 “呦,裴孺人?”杜若笑吟吟地走到她面前,声音柔媚,脸上却是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哎呦呦,这可真是奇了,裴孺人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散心啊?不用跟在殿下身边,像个小丫头似的寸步不离地侍奉么?” 紫芝毕恭毕敬地福了一礼,道:“王妃安好。” “呵——”杜若冷笑着扬起下颌,都不拿正眼瞧她,只是侧头对吴清越道,“吴妹妹,今天咱们可真是长见识了。前些天我还听良娣姐姐说,那些在宫里伺候过的奴婢们最是谦顺知礼,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嘛。” 吴清越哪里敢接话,只是低着头干笑了几声,又匆匆向紫芝见了礼。 杜若婚后始终不得盛王欢心,心里早就恨透了这位擅宠专房的裴孺人,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如何能不借机刁难她一番?见紫芝始终谦顺地低着头,杜若便伸出两根手指猛地托起她的下颌,眯着一双凤眼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嗤地一声笑了:“呵,容貌生得倒还算齐整,和我们家的那些粗使丫头相比,也没差太多。”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