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柏将镇纸压在那图上,对明玥颔首:“你且问来。” “谢大人”,明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直视着孟东来,微微扬声:“敢问孟公子记性如何?” 孟东来抬眼看了看明玥,“自认尚可。” 明玥点头:“既然记性不错,倘使那日孟公子当真去了后山温泉池,又在其附近等了许久,应对周围景致记得清楚。” 孟东来脸色一沉:“夫人这话是何意思?疑孟某说谎不成?!” “自然。”明玥略抬起下巴,语气中夹着不屑,“依家姐所言,并不曾让巧格儿带孟公子到温泉之所,相对于孟公子方才的一番话,我当然更信我姐姐。” 孟东来冷哼一声,心中知晓明玥有“激将”之嫌,却仍忍不住忿忿抬手,“夫人请问便是!” 明玥丝毫不客气,柳眉倒竖,全是咄咄逼人之势,口中问:“孟公子可知温泉石门敞向哪边?” 孟东来看都不看她,“西面。” 明玥挑眉,续问:“门前铺有鹅卵石,圈了两片花圃,你是否记得种了什么花?” 孟东来扯了下嘴角:“裴夫人此言差矣,温泉池外皆是青石路,内里方是鹅卵石。附近倒确有两片花圃,一片值了喜湿润的玉簪花,另一片却是耐寒的萱草。虽值腊月,但温泉附近暖湿,尚有几株争艳,煞是惹眼。” “孟公子既称一声裴夫人,我却要问问,依你方才所言,是带了洛阳裴家一位旧友的书信前来长安,那么你为何不先到敝门探访,又或者径直往滕王府拜见,而是来了这鲁国公府?” “哼”,孟东来似是早料到她必有此一问,因愤然答道:“裴夫人怎知孟某未曾到贵府递过拜帖?这其中的曲折……当真不提也罢!到底是裴家族内之事,孟某也不好让洛阳故友作难。之后本是打算直接将荐书呈到滕王府,不料大病了一场,待身子好些前去,王爷却又不在京中,只得暂且耽搁下来。 前几日到鲁国公府也不过是应朋友之邀,崔少夫人拾了书信,差人还了孟某便是,缘何要私看? 现下裴夫人问起,你二人既姊妹情深,别是起先有意为之,早知内情才好!” 孟东来此话说的半遮半露,然而堂上堂下无一白丁,俱是听出了他这话外之音,——其一,京中裴家与洛阳两房恐有些龃龉,白白折腾了孟东来;其二,嘲讽明玥兴许早知郑明珠的心思,没准儿此事她也参与其中,暗里推波助澜地给郑明珠“拉皮条”! 真真好一张利口! 明玥一个激灵,顿时眉尖深蹙,现出了气急之色。 孟东来看在眼里,眉梢上扬,“裴夫人可还有甚么要问孟某的?” 明玥咬咬唇,底气已不如方才那般十足,府尹上官柏在公案后没说话,——他正细看呈上来的图,依图上看,孟东来刚刚所答一样不差。 崔夫人因瞧见了鲁国公,底气更是十足,当先冲着明玥呸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姊妹两个串通一气,可怜我儿竟被蒙在鼓里这般久,老天爷哟!” 明玥并不看她,只道:“太子殿下与府尹大人俱在,崔夫人何需向老天爷抱屈。” 太子抬头看了她一眼,明玥却已侧过身,有些急躁地又问孟东来:“孟公子莫要污人清白,敢问我姐姐当日作何打扮?衣裳颜色、所佩钗饰你是否知晓?” “当然知晓!”孟东来道:“那日崔郑氏着一件绯色凌云纹广袖外裳,襦裙绣的是石榴花开。发间戴着闹蛾金钗,在水中拉住我时,腕子上扣了一对金手钏。” 听到“在水中”一句时,堂外响起几声低笑。明玥不做理会,脚下缓缓踱步,口中却是丝毫不停:“你既非是自愿,又说我姐姐暗里用了手段,你在温泉池可曾正言劝阻?” “固然!孟某曾正色言说,几欲离开,可惜那药力太强,不久便被迷了神智,不知身在何处!” “那自你入水,至被药物催情,所历多久?” “约半盏茶的功夫。” “你落水时,池水水温如何?水深多少?” “池水烫人肌肤,使人发汗;水深堪及孟某胸膛。” “温泉往北约三十余丈有一座小亭,其名为何?” “那是一观景亭,题曰落雪。” “池水边鹅卵石铺有福图,是何图案?” “兰桂齐芳、钟灵宝瓶、和流云百福。” “落雪亭再往北二十丈小径两侧有何绿植?” “小叶冬青。” “北园内有红梅与白梅,孰多?”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