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神思飘忽了一上午,她尝试着把千丝万缕的头绪像是团毛线一样团起来打包放回脑子里面,但是这团毛线过于复杂、断口太多、大小不一,实在太难收拾。她想要同往常一般给自己念叨个千八百遍的洗脑内容,让自己成功转移注意力,然而这个独属于她的“一招鲜”却自砸招牌,彻底失去了效用。王满揉了揉脑袋,愤怒地拍了拍面前的课本,讲台上一道严厉的视线扫了下来,她残存的几分警觉感及时发挥作用,让她的狂躁平复于起码的表面正常。 可她到底还是无法把心彻底静下来,下课铃一响,她的同桌从伪装的书本底下朦朦胧胧抬起一头杂草,刚刚开机的耳朵零星地捕捉到一星半点老师威严的嗓门,有点迷茫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勉力撑着眼皮问道:“老师刚才说了什么啊?” 王满被她拉回了现实世界,反应慢了几拍,只来得及把自己断断续续捕捉到的下课铃声复述一遍:“好像是、下课了?” 她的同桌跺了一脚酸麻的腿,没完全清醒呢,下课的喜悦已经首先抢占了全部情绪,她嗖的一下站起来,认真地挺了挺背,抑扬顿挫地拉长声音喊道:“老——师——休——息——” 然后还不忘极其标准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哐啷”一声倒回课桌上面,这回干脆把校服往脸上一盖,手臂推了王满一把:“困死姐姐我了,等会上课的时候叫我!”顺便谴责她,“怎么你不站起来说老师休息啊?真没礼貌,要像姐姐我学习。” “啊?……哦!”王满这回是真的清醒了,环顾一周,隐隐有些肃杀之气拥簇而上,一阵堪比两极之地更加恐怖的冷气诡异地爬上了她的后背。王满意识到了不对,先傻了眼,悄悄地扯了扯同桌,奈何覆水难收、为时已晚,在年级里有着响亮的“更年期大妈”之称呼的化学老师额头中间顶着一个怒火燃烧的大写王抄起课本就跑下讲台,冲着同桌的后背狠狠地来了两下,又挑起怒眉对着王满冷笑一声:“你们两个,给我到办公室来!” 在办公室被扒了三层皮的两个人灰溜溜地滚回了教室,两人运气不错,这节课是体育课,上了初三之后,所有的体育课都改成了自由活动课,学生们像是在猪笼里面饿了个把月的猪崽子们,栅栏门一开就一哄而散去吸收生命的空气了,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可他们一抬头见到两人灰头丧气的模样,想起刚才那么美的画面,再次回锅重造了一遍笑声。 “你说说,你上课走什么神呢?”同桌已经没了睡意,从抽屉里拿出一管指甲油,她一苦恼就有这种习惯,给十根爪子上面涂满各色各样的指甲油,然后再一一洗去,好像这样就把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也一道冲走了。 王满有气无力趴在课桌上面:“那你睡什么觉呢?” 同桌无语凝噎,她自己身不正,没脸教育影子歪了的王满,只好转移话题道:“要不要来点指甲油?” 王满盯着她的指甲油看了一会儿:“有用吗?” “那是必须的,屡试不爽!”同桌嘿嘿嘿地笑着,一面涂一面介绍说,“你看,假装这是化学老师的脸。”她把食指指甲盖涂满,然后拿起去甲水冲了一遍,指甲盖上面的痕迹消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一点化学药剂的味道,把窗户打开吹一吹风,也就散去了,“你看,她没脸了吧?” 王满:“……” 同桌:“好吧,你当我没说。” “给我来点儿。”王满把指甲盖贡献出来,“随便你怎么弄。” 同桌闻言,欣喜若狂,她早就看王满指甲盖圆润光滑,是“可造之材”,想要“染|指”很久了,奈何王满每回笑眯眯听了她的建议,就是按着不采纳,整个人油盐不进,让她十分苦恼,现在逮住了机会,她马上选出一瓶带了花和彩粉的指甲油往她指甲盖上面招呼,一边涂一边说:“这是化学老师的……” “你别讲话,我自己心里默念。”王满打断她的话说。 “好吧好吧,你开心就好,反正我已经满足到了嘿嘿嘿。” 王满盯着在她手指甲上面渐渐泼出的图案,在心里悄悄地下定义道:“第一个,是周和的脸……” “第二个,是周和的声音……” “第三个,是今天早上的天气……” “第四个,是他说的那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