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掉,求生之念猛地涌起,他忙把那串钥匙咬在嘴里,拼力向岸边游去,幸而上游冲下一根大树,他攀住树枝借着力,才费力游到了岸边。 上了岸,他攥着那串钥匙,望着大雨漆黑的河面,号啕大哭。 哭得再哭不出来,他才湿淋淋往回走,幸好他卧房的窗还开着,他就从那里悄悄爬进去,把湿衣裳脱下来晾在椅背上,摸黑钻进了被窝,后娘并没有发觉。 那年,他七岁。 彭嘴儿回去想了一夜,总算想好了一套主意。 康潜已经死了,他其实可以正正当当把春惜娶过来,不过春惜的双亲仍在,他们当年嘲笑过彭嘴儿,这次未必就能答应。妥当起见,还是带着春惜去他乡为好,只是得有些钱做底。 可急切之中到哪里去找钱?为了春惜,这次就算杀人越货也得去做。 武家兄弟香袋里的东西还在他手里,除了珠子,那对已经烂臭的耳朵也非同小可,向他们勒要一点钱,应该不难。他想到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典故,鲁膀子就经常趁船上客人不留意,偷拿客人带来的酒肉塞到船板下面,可以用这个法子把武家兄弟的钱骗到手。 只是这个法子得有个帮手才成,他先想到弟弟彭针儿,但弟弟一向贪滑,得的钱至少得分去一半。随即他又想到饽哥,那后生老实好哄,而且身子瘦小些,好藏在船舱下面。他若是肯一起逃走,做什么还能打个帮手,好使唤。 只是——若是他不肯呢? 彭嘴儿想起来有两次经过梁家鞍马店时,曾见饽哥偷偷给那店里的使女送东西、暗传情,和自己当年去春惜店里买饼无异。为了中意的女孩儿,后生无论什么都肯干。 于是第二天,他先在自己房里写好一封密信,假意去提水,经过武家后门时,见两边无人,便将信塞进了门缝。 而后,他便去了东水门外寻饽哥,找了一圈,在汴河北街找见了饽哥。 “饽哥,我又有件好事找你商议。” “什么好事?” “娶亲。” “娶亲?” “你想不想娶梁家鞍马店的那个小姑娘?” 饽哥顿时红了脸。 “但我告诉你——你娶不到她。” 饽哥立时愕然。 彭嘴儿便把自己当年求娶春惜不成,后来重遇,昨晚逃走的事情讲给了饽哥听,说得自己都流出泪来,他用袖子擦掉眼泪,才深叹道:“你老哥哥我花了十来年才终于如愿,这苦头你不必去尝。现今有个法子让你立即就能娶到小韭姑娘——” 饽哥听了勒索武家兄弟的计谋后,果然有些犹豫。 彭嘴儿忙道:“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小韭姑娘着想,你知道昨晚春惜跟我说了什么?她说她当年就想嫁我,可只能听父母安排嫁给那个闷头,白白受了这几年苦楚。你那小韭姑娘也一样,她父母怎么肯把她嫁给个卖饼郎?” 饽哥犯愁道:“小韭若不肯跟我走呢?” “这个包在老哥哥身上,我去替你说。” 饽哥再无话说,害着羞点了点头。 彭嘴儿便叫着饽哥一起去梁家鞍马店,正巧见小韭提着篮子去买东西,他便走上前,笑呵呵叫住:“小韭姑娘。” 小韭回头看着他,有些纳闷,随即望见后面的饽哥,越发诧异。 “我们有件事跟你说,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去那边——” 小韭茫茫然跟着他们来到街边墙下。 彭嘴儿笑着问道:“小韭姑娘,你愿不愿意嫁给饽哥?” 小韭先是一愣,随即羞红了小脸,低下头,双手抓着篮子晃来晃去,不答言。 彭嘴儿见饽哥也又红了脸,笑道:“看来是愿意。是不是,小韭姑娘?” 小韭仍低着头,小声说:“他又没请人去我家说媒。” 彭嘴儿忙道:“就算请了媒人,也不中用——我给你说件事——” 小韭忙抬起头,彭嘴儿又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说到动情处,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小韭听了后,也红了眼圈,说:“我爹也说过,若是乡里,至少要给我找个四等户,若是城里,也得八等户以上的人家。”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