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阁见寺门半掩着,便说烧香何必跑那么远,就近烧了就是了,他过去推开寺门,正巧住持乌鹭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问乌鹭能不能烧香?乌鹭说自己要去大相国寺开法会,但佛门不能拒信客,便请他们进去了。 乌鹭陪着何涣和朱阁观赏两廊壁画,冷缃和阿慈去烧香,两人就在梅树边追着嬉闹了几圈,而后分开,阿慈独自进了佛殿,之后便变身了。 变身之后,何涣和朱阁夫妇起先都不信,前院后院都找遍了,禅房、厨房甚至茅厕都没有漏过,但的确不见阿慈踪影。 赵不弃听完后,问道:“冷缃和阿慈嬉闹的时候,你真的一直都看着?” “嗯。我第一次见阿慈这么欢悦,所以一直扭头望着。阿慈生性柔静,忍着不敢大声笑,脸上看着有些羞窘,那神情比梅花更明艳动人。冷缃又在后面追,她不得不尽力躲避,只是她平日难得跑动,脚步都有些虚浮。一直到阿慈进了佛殿跪下,我才要回头,就见她忽然倒下,忙赶了过去。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离开过。” “哼……我再好好想想。”赵不弃仍没发觉有什么入手之处。 阿慈当天在一起的几人中,还有朱阁的妻子冷缃并没有见过,赵不弃便别过何涣,又往第二甜水巷朱阁家行去。 到了朱阁家门前,他想朱阁恐怕不会让自己面见冷缃,勒马犹疑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人——谢婆,便骑马继续前行,刚到街口,就见一个胖老妇人坐在茶坊门口,正在择拣青菜,正是谢婆。 谢婆是个牙人,平日帮人说媒传信、雇寻仆婢,专爱穿门越户,远近人家里里外外的事情知道得极多。赵不弃曾找她帮忙雇过一个使女。 赵不弃骑马刚走近,谢婆已经瞅到了他,忙撂下手里的青菜,扶着门框费力站起来,笑得像个甜馒头:“赵大官人,多久没见到您了,又要寻使女?” 赵不弃下了马,笑着走过去:“上回找的那个使女仍在我家,还算好,不用寻新的了。我来是向你打问一些事情。这几文钱给你孙儿买点零嘴吃。” 他抓了十几文钱递给谢婆,谢婆双手抓过,笑眯了眼:“我孙儿不知道在哪家等死,还没投胎呢。大官人要问什么事?” “这街上新搬来的姓朱的那家你可知道?” “怎么不知道?他家一个男仆、一个使女、一个厨娘,全是我帮着雇的。” “这么说,他家娘子你也见过了?” “何止见过?她的手我都摸过好几回了,生得跟白孔雀似的。论风流标致,我瞧这条街上所有行院里的姐姐们都不及她,就是待人冷淡些。我们这些人去了,她难得赏个笑脸儿。其实何必呢,她那点弯弯拐拐的事,别人不知道,却难瞒得过我——” “哦?说来听听?” “这不好,我可不是那等背后随意说人隐私的豁嘴婆娘。” 赵不弃忙又抓了十几文钱递过去:“我最爱听这些事,刚吊起了兴头,谢妈妈好歹说一说。这几文钱给你那没投胎的孙儿买个拨浪鼓预备着。” 谢婆扭捏着抓过钱塞进怀里,压低声音道:“你可不许出去乱说——凭姓朱的那点三不着四的本事,就能白得了官阶,又搬进这院精贵宅子?” “哦?难道靠的是他家娘子?” “可不是?每个月至少有半个月,他娘子都不在家里住。前天我还见一顶小轿把她接走了。” “她去哪里住?” “这我可不敢说。”谢婆撇了撇嘴,坐回到小凳上,继续择起菜来。 赵不弃只得又抓了两把钱强塞进她手里:“谢妈妈别让我这么噎着回去啊。” “那好,我可不敢直说出名姓来,你能猜出来就猜。” 谢婆从那把青菜叶里捉出一条青虫,拈到赵不弃的眼前:“就是这个。” 赵不弃看着那青虫在谢婆指间扭动,略想了想,忽然明白,笑着问:“菜花虫?”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