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迁一听那声音,顿时着了闪电一样,忙向里望去,但门户空寂,看不到人影。那老妇正要开口,楚三官仰着脖子朝里喊道:“他家两位嫂子连两个小侄女儿都被人绑走啦!” “被绑走了?”一个女子出现在堂门边,是顾盼儿。 顾盼儿今天一身春色,缠枝纹绿锦半臂褙子、柳叶纹浅绿罗衫、桃瓣纹嫩绿罗裙,乌油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碧玉钗,簪着两朵粉鲜海棠花。脸儿凝脂白,眼儿醉流波。邱迁心里暗想,满城人都去郊外寻春,却不知,这才是碧枝春光。 “究竟怎么了?”顾盼儿微微蹙眉,面露惊忧,显得越发娇憨可人。 “你问他——他是冯家的小舅子。” 顾盼儿忙望向邱迁。邱迁今天特地穿了一套浅青色新衣裳,却觉得自己满身尘垢,脸顿时红涨,舌头也发僵,眼睛不敢看顾盼儿,望着门框低声道:“昨天……昨天早上冯宝雇了两顶轿子,把我姐姐……还有柳姐姐接走,还有两个外甥女,半路上却被人劫走了,至今找不见人。” “啊?!”顾盼儿几步走下廊前台阶,来到邱迁近前,“冯宝为什么这么做?” 邱迁偷看了一眼顾盼儿,慌忙躲开目光,又嗅到了豆蔻香气,越发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急着找冯宝。” “冯宝寒食前来过我这里,这几天都再没见过。你们赶紧去别处找。” “好——”邱迁忙转身往外要逃。 “对了!邱公子,有消息请你也来跟我说一声。” “好!”邱迁偷望了一眼,顾盼儿目光如酒,他顿时又醉了。 “你说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邱菡起身摸到桌上的火石、火镰,打着点亮了油灯。她见柳碧拂呆坐在桌边,便也在对面坐了下来。灯影下,柳碧拂面色十分苍白,神色也显得冷寂。邱菡想,这个时候,还是得一起想办法。然而柳碧拂却仍不愿多说话。自从娶她进来后,她一直是这样,始终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只把礼数尽到,多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怕吗?”邱菡又问。 “从十岁起,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柳碧拂竟淡淡笑了一下,目光却似乎有些孤寂悲哀。 “哦?”邱菡有些诧异,却不好深问。猜想她恐怕小小年纪就被卖给娼家,进了那样的地方,就算怕,也由不得自己了。这一年来,邱菡第一次不那么嫌憎柳碧拂了。 “姐姐很怕吗?”柳碧拂忽然转过眼,目光仍然很冷寂。 “开始很怕,现在好些了。我只怕他们对玲儿和珑儿……” “做了母亲,为了儿女,是不是什么都愿意舍掉?” “嗯。” “连性命?” “连性命。” “若是舍了性命也救不了儿女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若对玲儿和珑儿怎么样,我就跟他们拼!”邱菡伸出手隔着衣服摸了摸,她怀里揣着一块瓷片,是在那炭场院摔碎那只碗后拣的一片,用来拼命的。 柳碧拂不再说话,望着她,眼里露出些凄然笑意。 邱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望着灯焰呆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一直想问的话:“你……你为何要嫁给冯赛?” “这……那姐姐为何嫁给他?” “我?我是父母之命。” “成亲前没有见过他?” “没有。” 其实邱菡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当年冯赛才进京没几年,还是小牙人,常替邱菡的父亲说合生意。邱菡并没有特意看过他,有时冯赛在外面和父亲说生意,她从帘后偶尔看过几次。那时看了也没有怎样,只是觉着这个年轻男子样貌衣着干干净净,说话行事又温和简明,让人愿意亲近。后来父母说冯赛来提亲,她听了有些惊讶羞怕,但不厌,还略有些心动。因此什么都没说,听任父母安排。 “插钗定亲时也没见?” “当时又羞又怕,哪里敢看他?”这句邱菡没有说谎。 “姐姐嫁给他,后悔过吗?” “后悔?”邱菡呆了半晌,才叹道,“生为女子,哪有什么后悔不后悔?” “为什么不能后悔?律法都说,夫妻若不相和谐,可以离婚。” “又有几个女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