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啥都不知道,就好好听着。咱们这银器作是极精贵的行当,第一要干净。每天清早,吴师傅起来之前,屋里院里都得清扫得干干净净,洒上水,记住,水千万不要浇多了,要匀匀细细地洒;第二,也是干净。不过是手脚要干净,一丝儿银屑都不许私摸私藏。除了挑水,这院门不许出去。至于银铺,每十天才能出去一次,出去之前,都先要搜身;第三,要清静。吴师傅做活时,最厌有响动,说话动作都要放轻……” 邱迁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见这里规矩这么多,有些犯难。心里更记挂着冯宝的事,不知冯宝和谷家银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和银器作这里有关还好,若是和巷道里其他院落有关,防卫这么紧严,连这小院门都轻易不让出,又如何去查?一旦被识破……他有些怕,又有些悔了。 “唔?你在没在听?”阿七问道。 “在听,在听!” 第七章 盐钞、茶引、外财 君子时行则上进,时止则下退,非为邪以求利。 ——司马光 汪石说要将冯赛手头的盐钞和茶引全部买下,冯赛有些不信。 但第二天,汪石骑了匹马,雇了个挑夫,挑着个担儿,如约而来。他那匹马十分骏健,浑身墨黑油亮,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 上了二楼,汪石让那挑夫将两只箱子搬到桌上,揭开了箱盖:“这箱里是一万五千贯的便钱钞,今年朝廷才印发的,我前几天卖粮给太府寺领来的,连封纸都没拆;这箱里是五百两银铤,也是太府寺新铸的。总共一万六千贯,九千贯茶引,七千贯盐钞。” 冯赛和周长清都有些意外,冯赛怕其中有假,将便钱钞和银铤都细细查验了一遍,果然都是新印发、新铸造的。他再没有话说,便请周长清将盐钞和茶引都取了出来,汪石接过去,随手便放进了腾空的箱子中。 “汪老弟,你不查点一下?”冯赛越发意外。 “哈哈,你们两位,一个是‘信义财主’,另一个是‘汴京牙绝’。若连你们都不信,这汴京城还敢信谁?两位,我得紧着雇船,尽快派人去解州和福建搬运茶盐,今天就不请二位吃酒了,改天再聚!” 汪石拱手一拜,随即转身下楼。一阵热风般来去,倒让冯赛和周长清愣了半晌。 又过了十来天,将近元月底,汪石又来寻冯赛,请他做中人,向太府寺市易务借贷。 “这个好说,我每个月都要做几笔。不知汪老弟要贷多少?” “一百万。” “一百万?不算多。你来京城不到一年,还入不了户籍。若是别人,恐怕贷不到。不过你刚卖粮给太府寺,救了粮荒,又只贷一千贯,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若没有保人,我替你找……” “冯二哥,”汪石笑着打断,“不是一百万钱,是一百万贯。” “一百万贯!”冯赛顿时惊住。 一百万贯,是十亿。他来京这些年,前前后后做过的所有买卖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百万贯。 “怎么?吓到冯二哥了?哈哈。我之所以要贷这么多,是答应朝廷向西北边地入中三十万石粮食。以目前粮价,一百万贯还不够呢。” “你……你已经跟太府寺说通了?” “嗯。太府卿已经首肯。只要我找见配得上这价的保人和牙人。汴京牙人,自然首推二哥你。” “惭愧。不过,一百万贯的保人恐怕不好找。” “我已找好了三家。” “哦?” “解行的秦广河、粮行的鲍川、绢行的黄三娘。这三位如何?” “他们三个?汪老弟都请到了?” “嗯。” “若他们三位肯作保,这一百万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冯赛又吃了一惊,钱、粮、衣,乃活命之本,这三人是汴京最大的三位巨商,任何一位身家也不止百万贯。能请动一位,就已极难,何况三位一起? “我已约了他们三位在潘楼会面,咱们现在就去?” 冯赛恍惚点头,随着汪石前往潘楼,上楼进了一等雅间一看,秦广河、黄三娘、鲍川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更是吃惊无比。 席间汪石和那三位谈笑不拘,竟像是故友一般,而官贷的事也果然是真的,三人都已答应作保。 次日,汪石便请冯赛及三位巨商一起前往太府寺,一百万贯不是小事,太府卿却只派了市易丞督办这事,从市易丞的言谈间看,汪石果然也早已打通关节,并没有多问,便开具官契,填名画押,一百万贯官贷便做成了。 孙献早早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