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份吧?”那军头转过脸问旁边的军卒。 “嗯。是六月份。”一个军卒答道。 “冯先生啊,你和那汪八百虽是远亲,可看着全不像……”那军头酒上了头面,红涨着脸笑道,“那汪八百简直是根茅厕里刮屎的竹策,行动说话处处臭人。那矿上几千人,就数他头尖嘴刁,事事都要顶撞人,结结实实打一顿,只管得了几天。” 其他军卒也来了兴头,纷纷争讲起来—— “他竟能从那个山洞里找见那条穴道,穴道出口在江底,从穴道潜下水去,游到江中,再浮上水面,恐怕得有几十丈远,这一口气得憋多久?我估计他一口气上不来,恐怕已经淹死在江里了。”一个军卒道。 “那贼骨头每回被咱们打成那样,没几天又好好的了,那命比狗还硬,恐怕没那么容易死。” “我怀疑后来那四个矿工逃走,也是他接引的。” “你是说那汪八百逃走后,又回来了?不可能!” “汪八百在矿上时,和那四个矿工最好。每次汪八百生事,那四个都跟着闹。那四人也是从那个洞穴逃走的。” “那是他们自己逃走,汪八百不要命了?还敢回来接引他们?” “哦?还有四个矿工也逃走了?”冯实忙问。 “嗯,是去年十月份逃走的,幸好他们四个没偷钱,若不然,我们又得挨罚。” 第十章 提辖、仆役、老铜工 君子居则不陷于败,动则不爽其宜。 ——司马光 冯赛赶到西郊秦广河的慈园,见秦广河已经和客人坐在曲水边的茅亭中饮茶。那位客人四十来岁,身材高大,面色黝黑,是辇运司押送纲船的提辖,名叫杜赫。冯赛实在找不到其他线索,便想起广宁监那纲十万贯官钱。汪石既然是广宁监的铜工,去年年底那纲钱运到左藏库后奇异飞走,而库监蓝猛又曾欠汪石三千贯赌债。冯赛起初不太相信这几件事有因果关联,但越想越觉得其中似乎有一条线若隐若现。 哥哥冯实眼下应该已经收到了自己的信,以哥哥为人,自然已经赶往广宁监去查问,不过等他查罢回信,还要些时日。官府和秦广河、黄三娘也都始终找不到汪石下落,邱菡母女和碧拂也一直查不到踪影。与其焦躁坐等,不如查问一下那纲钱的详情。 昨天,他和秦广河商议这事,秦广河正好认得辇运司的押运提辖,便约好今天请那提辖杜赫到园中吃酒,借机打问打问。 冯赛上前拜问,秦广河笑着替两人引介,三人一起坐下,秦广河吩咐仆人上菜。敬过几杯酒后,冯赛才开始询问。 “杜兄,您一向都在江西?” “是啊,任这个辇运差事已经三年了。” “广宁监的钱纲都是杜兄押运?” “嗯。广宁监一年定额是三十万贯,每年分三次上供新钱。” “船纲来京城,一路都是逆水,恐怕得两三个月才能运到吧?” “快的话四五十天,不顺当的话,有时三个月都未必能到。去年年底那纲,十月初五起纲,为抢在冰冻之前,一路紧赶,也是十二月底才到京城。” “这一路过来,着实辛苦。” “唉,可不是?今年磨勘叙迁,不知能不能轮个轻省差事?我一直在等信。下个月,广宁监今年第一纲又得发运,若等不到迁转的信儿,过两天,我又得启程去江西。” “新钱在广宁监装箱贴封也是杜兄管领?” “不是,那是催纲使的职责。他和广宁监钱监一同验看点算,而后装箱贴封,搬上船后,才是我的职任。不过催纲使为免纰漏,每回都是邀我同去验看。” “去年底那纲钱验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