斤活鳅炙得香香的,烹了两样菜蔬,又烫了一瓶酒,两口子坐到一处,你喂我,我喂你,美美吃过晚饭。 等烧了水服侍娇娘子洗过脚,上床安歇后,他才又去厨房,将那些死鳅用油盐炸好。 今早他悄悄起来,娇娘子每天要睡到晌午,早饭不必管,他便用茶水泡干饼,将就吃了些。而后将那些炸鳅分作十六份,一一用油纸包好,装进袋里,这才出门。他先赶到南薰门,爬上了城楼,找见了相熟的那个门吏。由于百年升平,京城城门哪怕夜里难得关闭,这些门值也都十分闲懒。 “老胡,这包鲜炸的鳅鱼你下酒吃。”他取出一包炸鳅。 “管兄弟这么客气,前两天才收了你的煎肝脏。” “如今这鲜鳅一斤得一百三四十文,我只敢买了半斤尝尝鲜,又想着你老兄,就留了一半给你。” “唉,还是管兄弟记挂着我。” “不记挂你记挂谁?” “我都没啥东西回谢你的。对了,管兄弟,你要找的那人找见了吗?” “我就是来问这事。老胡,二月初九那天早上是不是你当值?” “我算算看……”老胡掰着指头数了一阵,“嗯,是我当值。” “那天上午你真没瞧见那个姓汪的进城?” “前两天你问过后,我一直在想,只是不知道这人的相貌,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人你记不得,他的马却好认,是一匹黑马,极名贵,京城里恐怕找不出几匹这样的,那马浑身油黑,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 “噢!你这一说我倒似乎记起来了,确曾见过这样一匹马,马上是个年轻公子,皮肤有些黑,穿着很鲜贵。我当时在城楼上还望了一阵。” “对对对!就是他!你几时见到他的?” “大概是正月间,他进出这南薰门两三回。” “二月没见过?” “有,其中一回大概是二月头几天。” “二月初九没见到他?” “应该没有……” “这之后呢?” “也似乎没有。” 管杆儿只得道声别,下了城楼,又往陈州门赶去。 汴京分内外城,又叫新旧城。里面的旧城方圆二十里,有十二座城门,五代后梁时就已定都建成,大宋开国后只是增饰补建了一番;新城周回四十里,是新建而成,连水门在内,共有十六座城门。 管杆儿常替人做些盯梢、追债的活儿,不时要向这些门吏求助,因而这些年常常花些小钱笼络他们。南边一共三门,陈州门在东面。来到陈州门,他又爬上城楼,找见一个姓吴的门吏,又取出一包炸鳅送给那人,将刚才的话重又问了一遍。 “你不早说这黑马?害我替你苦想了几天,每天进城出城的上千上万,又隔了一个月,哪里记得住个什么姓汪的人?”姓吴的门吏笑着拍了管杆儿一掌。 “那匹马你记起来了?” “嗯!对,是二月初九,那前一晚我值夜,第二天我舅舅过寿,让我早些过去帮忙。早上卯时换班,都过了几刻了,轮班的人却始终不来。我就趴在城垛子上望,那会儿进城的人还不多,远远见一个人骑了匹黑马,飞一样赶了过来,马上的人我倒没留意,尽去看那匹马了。那马真少见,跑起来极骏,全身油黑,额前一绺白毛飘起来,极醒目。” “你再想想马上那人!” “嗯……样貌真记不得了,不过,应该是个年轻人。我当时还想,骑这样的马,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 管杆儿想,应该就是汪石了。总算是问出了些东西。他谢过姓吴的门吏,袋里还有十四包炸鳅,也不必再去跑另十四座城门,便顺路一包包分送给了其他常日用得着的人。 天黑后,陈小乙又拉着邱迁一起去喝酒,邱迁也正想打问冯宝的事,便带了些钱一起出去。两人仍进了那间酒肆,邱迁点了两样好菜、两角好酒,坐下来边喝边聊,等聊得起兴了,邱迁才开始探问—— “我是寒食前一天到的应天府,那天下船时,刚巧看见了咱们府里的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