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点了点头,也有这种感觉。她压低声音道:“你暗中派个人去南诏,查一查她嫁给四郎以前,有没有跟别人接触过。尤其是与那位淮西节度使,是否认识。” “夫人,您是怀疑……”苏娘捂住嘴,摇头道,“不可能的。” 郑氏却坚决道:“你去查就是。我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苏娘只能垂头应是。 * 屋中,嘉柔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玉壶正坐在床边给她擦汗,她好像一直在呓语。 梦境中,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小产刚一个月,闲着无事,在院子里指挥下人搭葡萄架玩。竹竿不够用,玉壶要去拿,她也跟着去,怕玉壶不知道要拿多长的。 她们走到柴房附近,听到两个洒扫的仆妇正在私语:“你说这郡主也挺可怜的,刚没了孩子,就家破人亡了,她自己还不知道。听说给云南王世子收尸的时候,他身上插满了箭,血都流干了。” “哎,使君不让我们说,谁敢吐露半个字?不过她从前是个郡主,是因为有云南王府在,如今她算什么啊?我们还不如去跟着长平郡主,好歹人家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两个人都笑起来。 “你们说什么?”她冲出去,抓着其中一个人的领子,一把提起来,“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天塌地陷是什么感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吐蕃倾十万兵力攻打南诏,南诏附近的几方节度使都袖手旁观,朝廷也没出兵增援。而阿弟战死,云南王府被付之一炬,阿耶和阿娘都不知下落。 生死存亡之际,她远在天边。 她觉得天旋地转,直接昏了过去。醒来后,虞北玄就坐在她的床边。她立刻揪着他的衣襟质问他:“阿弟是何时死的?南诏是何时没的?你凭什么瞒着我!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虞北玄握着她的手:“柔儿,你冷静一点!你当时刚小产,何况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朝廷不管,我的手能伸到南诏吗?我已派人在找岳父岳母的下落,你乖乖地呆在这里。” “我要回家!”她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要去看我阿弟!”她推开虞北玄,挣扎着要下床。虞北玄箍住她的腰,她索性拿起瓷枕砸他。 这时,大夫在旁边说道:“使君,郡主身子虚弱,还没恢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恐怕受不住啊。” 虞北玄皱眉,一个手刀下来,将她打昏。她倒在他的怀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恍惚间听见,他叫来常山,冷冷地说道:“去将那两个乱嚼舌根,没上没下的东西乱棍打死!以后谁再敢在郡主面前胡言乱语,有不敬之心,我要她全家的性命!” 后来,他亲自去了一趟南诏,终于寻到阿耶和阿娘的下落。因为阿耶不肯来蔡州,就将他们暂时安置在蜀中,还带来了一封阿娘的信。她心中感激他,从没有想过为何他能在吐蕃占领了南诏的情况下,还能把人安全地救出来。 她就是如此可笑。她为了跟这个男人在一起,抛弃了家人,不要正妻的名分。最后换来了家破人亡,自己身首异处的下场。重生后,她一直没有恨过他,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比过他心中的大业,这是一个男人的选择罢了。现在她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他! 前世种种排山倒海一般压垮了她,她独自坐在黑暗里,抱着膝盖痛哭。 “昭昭。”有人在唤她。 她的头埋着,不愿意抬起来。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孩提时遇到的那个少年郎,他轻轻一笑:“你怎么这么黏人?” “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呀!他们都不理我,只有你肯陪我说话。……明晚我还能见到你吗?” “嗯。”他答应得好好的。可第二天,小小的她在房前枯站了一整晚,最后没力气再抱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伤心得哇哇大哭。好像丢了一件心爱的东西,再也没找回来。 为什么前世她喜欢的人,全都辜负了她…… 李晔看到她在睡梦中也一直流泪,握住她的手,眉头紧皱。他转头问跪在床边的玉壶,声音微冷:“木嘉宜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