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东没有将店子卖出去,她把店子里的桌椅捐给了福利院,店子能用的地方只剩下厨房,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富二代用过的痕迹,他擦脸的毛巾,他洗手的洗手液,他爱用的厨房纸,他叫人从国外寄回来的剔骨刀,他买来装调味品的盒子,盒子比调味品加起来还贵,女房东气得没按照计划换掉那个有点嗡嗡作响的油烟机。 这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劳动挣钱,尽管是靠给人下面条和炒仔姜鸭。 富二代喜欢做饭,在国外,就跟一个做过国宴的厨师专门学过,厨师的名字他也说过,但是她给忘了。 凡是吃过富二代做的菜的人,没有说不好吃的,他把价格也涨了,但是客人仍然络绎不绝,还对厨师赞不绝口。 他是那么高兴,高兴得晚上说梦话都是,媳妇,我姜呢。 唯一不高兴的是张扬,他来这儿吃饭,富二代给他做了黄花菜烤麦麸,“特供的,”他说:“菜单儿里可没有这道。” 张扬盯着那黄花菜,傻傻地问:“你记不记得在马来西亚的时候,你下厨给我和我哥做了一次火腿,回北京之后,我哥送了你一台两千万的车。” 富二代擦着手,没说什么,张扬拿过菜单,翻了两页,女房东刚好出来了,看见张扬这脸色,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怎么了?他骂你了?” 张扬菜单一丢,呜了一声,一把抱住女房东的腰,把脸埋在她的围裙里。 “嫂子……”他哭着说:“你别让傅哥做饭,你别让他当厨子……” 他扯着女房东的围裙带儿,一张傻呵呵的圆脸梨花带雨,说的话,女房东现在还记得,他说:“嫂子,你把店关了好不好,我不想傅哥当厨子,你看看,我哥花两千万买的菜,他六十几就给卖了……呜呜呜……嫂子,嫂子……” 虽然富二代声称他给他们哥俩做的是惠灵顿火腿,跟菜单上的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都没给女房东做过,但张扬还是哭了半天,黄花菜都凉了,才抽抽搭搭地拿起筷子。 女房东也偷偷抹了眼泪,晚上回去就跟富二代喊累,说不想开店子了,挨了兢兢业业的傅店长好一顿批评。 她停止回忆,哗啦啦地锁上店子的门。 一转身,看见外面站了个陌生男人,皮肤很白,眼睛细细的,虽然漂亮,却有几分阴冷,穿着奢华又精致的黑色西装,半笑不笑地盯着她,把女房东吓了一跳。 “这是你的店子?”他问。声音也很奇怪,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女房东背上听得有点发痒,有些警惕,以为他是要买店子的人,想起小白说,要卖店子,得和他一块儿。 她摇摇头,说:“不是。” 他又笑了,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她手上的锁:“我瞧见你关门。” 女房东朝他摇了摇手上的钥匙,勉强笑了笑说:“我就是个看店的。” 太阳开始落山,天气不好,他似噢非噢了一声,盯着这个店子发愣,四下没什么人,女房东朝他笑了笑,小心地绕开他,埋着头往家走。 那人却跟在了她后面,仿佛她身上还有什么吸引着她,他的脚步也很轻,不像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女房东如芒在背,回头一看,才看见他就那样紧紧地跟着自己,吓得脸都白了。 “别怕呀,小丫头。”他却这样说。 女房东问:“你是想吃饭,还是想买店子?” “别急,我先问问你,”他还是那样一副眼睛微微细起来的样子,像笑又不像地扬着嘴角,道:“你这店子,是怎么来的?” 女房东觉得有点害怕,就如实说了:“原先是家卤水铺子,开不下去了,便宜卖给我。” 桥息在嘴里默念了几遍卤水铺子,想了起来,微微点点头道:“那姓闫的,店子开不下去了?” 把店子卖给她的老板的确姓闫。 女房东点点头。 这个答案像是讨了那个男人的欢心,他点点头,笑了,这才是真的笑了,眼睛嘴巴都在笑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