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霍铮,都知道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李云疏道歉。否则,恐怕罗闻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但是不知为何,在霍铮的心中却隐约觉着这个一贯温和谦逊的青年不是这样莽撞无礼的人。 他还在心中思索着,便听到一个清越好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语气无奈:“罗先生,您这幅画并不假,这个字……也不能算假,但您如果一定要称呼它为千山尽水图的话,那这行字便是假的。” 青年的声音仿佛有一种能抚平人心的作用,霍铮微微侧开身子,让李云疏上前一步,正面对上了罗闻。豫肖阁的主人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此刻罗闻也消了气,只是仍旧觉得好笑:“李先生,不知道您今年多少岁?” 李云疏微笑:“我今年二十一。” 罗闻了然地点点头:“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总是想要做些什么事来证明自己,但是十几年后我再回过头来看,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太幼稚了。” 罗闻这话已经是在给李云疏一个台阶下,但是很明显后者却并不领情:“年龄确实是一个硬伤,但是我想请问一下:罗先生,有没有人曾经问过你,这幅画的盖印是不是起初就是这样的?” “……是有过。”语气里带了一点疑惑的意思,罗闻神色复杂地打量了李云疏许久,才道:“我的父亲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并没有再多说。如果你是想说为什么印泥的痕迹保持很新,那么这可能与之后的保存工艺以及画质、印泥自身有些关系。这种情况在古玩界也并不是没有。” 听着这话,李云疏轻笑着点点头,然后道:“千山尽水图只能说是后人给上的名字,想必罗先生自己也从来没在任何典籍中找到过这幅画,仅仅是因为这两行提字便这样称呼,对吧?” 罗闻点头:“嗯,虽然没有在任何书籍资料中找到过这幅图,但是看笔触和画风都是董北苑后期的风格,这行字迹也是他最为擅长的行楷,落笔娟秀,字字如玉,所以业内都认为这是董北苑不出世的真迹。” 李云疏闻言,更是证实了自己原先的猜想。他回过头,一点也不着急地用怀念的目光在那幅图上看了许久,最后视线在右上角的两行提字上停住,接着转身,道:“这字并不是董北苑的字,应该是同时代的雅士模仿了随手写上去的,所以我说,这字是假的。” 罗闻一愣,过了半晌才好笑地说:“董北苑虽然并不精于书法,但是他的字画我还是看了不少的。这位小朋友,你怎么就觉着这字不是他写的呢?光是那个‘绝’字,我便觉得十足十是北苑的风骨。” 话说到这个时候,整个房间内的氛围已经舒缓上不少。罗闻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不该和一个“小辈”如此斤斤计较,不该将对方的话太放在心上。 听着“小朋友”三个字,李云疏不由失笑,却又觉着无可奈何。他还没开口,却听一个低沉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罗闻小朋友,我的客人已经成年很久了,请注意你的称呼。” 罗闻一愣,下意识地开口道:“那……云疏?” 霍铮:“……” 见着霍铮这副吃瘪的模样,罗闻顿时心情大好,刚才那些冲突也不再放在心上:“霍小先生啊,没想到我看着你长大,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袒护一个人的样子,真是有意思。成,今天我心情好,可以考虑给你们一个机会看一看我收藏的精品茶叶。” 闻言,霍铮反射性地转首看向了一边的李云疏,在发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边的谈话后,他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罗闻,问道:“多吃了五六年的饭,就让你比我矮了两厘米?” 罗闻:“……” 所以说,霍大少要是毒舌起来,那也绝对是一流的。 宝物阁里四盏高瓦数的强光灯从房间四角照射下来,将屋内的温度照得比外界高了几度。罗闻也不想再在“赝品事件”上多费时间,他说道:“正好我前几天从与y省搜罗了一包上好的滇红功夫茶,你要是有这个本事从一堆茶里挑选出来,那我也愿意给你们一点送给刘老。” 霍铮闻言一愣,还未开口,便听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青年忽然开口:“罗先生,你真的觉得这个字是真的?” 明明已经轻易带过的话题就这么又绕了回去,罗闻无奈地笑了起来,看向李云疏:“小朋友……咳,李先生,你就这么自信我们这些业内专家会齐齐看走眼?”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李公子精致昳丽的面容在强烈的白色灯光下,宛如白釉般透明:“如果我说……我能写出一模一样的呢?” ---------- 明亮的灯光下,浅黄色的木制古式家具散发着历史沧桑的清香。这是一张长约六尺九的黄花梨书案,四面顶角勾画繁复的如意云头纹,上面放置了齐全的文房四宝。光泽如漆的紫微墨,毛毫贴服的玳瑁笔,温润莹亮的贺兰砚,再加上书案正中那一张洁白如玉的露皇纸,寻常人一看,绝对是闪花了眼。 书房的主人转头看霍铮,只见这个俊美的男人极其内敛地将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