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催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缓过那股子气儿,才听见她接着道,“阖府八十余口全部罹难,而我的爹娘也在家人不幸遭难后的几个月里,相继离世,只余下了我一个人。” “表姐?” 这样的惨案听了,夏初七的眼圈儿不由也是一热。 “实在对不住您了,我真的不记得了,通通都不记得。” 李邈自嘲的一笑,吸了吸鼻子,压抑住就要滚出来的泪水。 “没有关系,你看着你的桃木镜,我来提醒你。” 那天晚上,天上还是那一轮长了毛的月亮…… 夏初七在油灯下面,听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故事。 在李邈时而呜咽,时而悲痛,时而愤怒的低诉声中,她的脑子里不停掠过一个又一个残缺的片段。那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大刀,那从口中喷出的烈酒,那漫天飘舞的含冤雪花,那鲜血流成了小溪的刑场,那高呼着“斩”字的冷酷,那濒临死亡前的一阵阵悲鸣和呜咽,那细小的针尖醮了墨汁,刺在她额头上时,比插进更加疼痛的心脏,还有那个男人看上去温和其实却满带狠意的眼睛。 一个又一个片段,撕心裂肺一般席卷了她的情绪。 有一滴眼泪,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她的。 她怎么会听哭了? 一年多以前,当那个叫夏楚的女子,一路逃亡到锦城府,走投无路之时,站在那苍鹰山上,往下面跳的时候,大概她就已经彻底死心了吧? 她记不住原来的名字,没有了原来的记忆,只是想要忘记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想要忘记那一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那个文雅英俊,温润如玉,那个她始终盼着能多看她一眼,盼着有一天将与他白头偕老的男人。她选择了逃避,忘记了仇恨,也选择了忘记过往的一切,结果成了一个说话都不太明白的结巴小村姑。 可命运就是这么的神奇。 该有的轮回,谁也跑不掉—— 一个人默默的含着冤屈走了,另一个人却被命运之神一脚踹来了。 老长老长的一些故事,得讲许久许久……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李邈才口干舌燥的停了下来。 慢慢的,她拿过那把镜刀,塞在了夏初七的手里。 “表妹,把它收好。” 夏初七冲她一笑,慢吞吞的揣入了怀里。 “一把刀子起不了什么作用,得借刀啊。” 她知道,对于她们强大的仇人来说,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两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无异于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如何能掀得起风浪,又如何能覆得了大船? ☆、第062章 亲一次,给十两。 与李邈夜谈了一晚,夏初七精神头还算不错。兴许是穿越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归宿感,哪怕是一种变态的、鲜血的、杀戮的归宿感,可也算脚踏在了实处。 晓得了自个儿是什么人,应该办什么样的事儿。 对于正常的人生来说,这便是目标。 外头晨光已显,原本李邈是让她再补个眠才收拾上路的,可她心里像长了一堆堆野草,却是再也睡不得了。推开客栈的窗户,看了下外头人声鼎沸的热闹街景,她便匆匆洗漱完,开始归置自个儿的行李和那张脸。 女人都爱美,夏初七也不例外。 可她如今爱美和急欲改头换脸的心情,比之前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痛吗?” 李邈问,她指的是夏初七额头上那个还翻着红嫩肉的疤痕。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