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残忍?呵,本座是为了让你认识实事。”东方青玄立在床边,一袭红袍火一样的鲜艳,颀长的脊背风姿如旧,凤眸微眯着,迎向她红得兔子一般的眼睛,脸上的笑容,牵出一抹极为柔媚的光芒。 “怎的?还想随了他一起去?” 夏初七看着他,动了动嘴皮,没有反驳。 “大都督,你无须这般讽刺我。为人殉情在你看来,可能极是可笑。但于我而言,死不死,并不可怕。只怕人活着,魂没了。这样的人,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差别?” 轻“哦”一声,东方青玄挑了挑眉。 “决定了?” 迟疑一下,她突然说,“我先前有些冲动。” 这句话,她回答得风马牛不相及。 “想明白了?”东方青玄微微抿唇。 夏初七目光淡淡的,明明看着他,却像在自言自语,“我不该那般求死。不论怎样,我也得先找到他,这样才好与他葬在一处……” “七小姐。” 东方青玄面色凉了凉,那一刹的寒气,几乎是当头罩向了她,可声音,却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媚笑意,“你只顾着去找他追讨欠债,你有没有想过,你还欠了别人的债,需要还清?” “我欠了谁?” 夏初七微微一愕,可东方青玄却没有回答,只是好看的眸子,带着绚烂的笑意盯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然后,他轻轻抬起左手,那个他原本不想展示在她面前的左手,神色轻松的将上面缠绕的纱布,一圈一圈地退开…… “东方青玄,你的手?” 夏初七低低惊呼,声音喑哑,喉咙像被噎住。 只见,他美得令她无数次嫉妒的一只左手,齐腕没有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模糊了一片的血肉,能见到白惨惨的骨头……与他绝美无双倾国风华的容色相映衬,这一道伤口,无疑成了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摧毁。 这样一个完美的男人,却断了手…… 一场巨变,死了赵樽,残了东方青玄,可她为什么活着? “无碍,人有缺憾,才是完美。” 他轻松地说笑着,看着她深陷的双眼,还有傻愣住的小脸儿,又慢条斯理地将纱布缠绕上去,莞尔一笑。 “你在一心求死之前,是否可以把我的手治好?” “……”她还在发愣。 “这个要求,不过分罢?” ☆、第169章 长歌扼腕,魂归故里! 北风无情,阴山雪浓。 落晚时,狂风卷着白雪,将营地伙房的炊烟卷入了寒冷的天空,像缥缥的雾气。营地北边的大帐里,传来一阵阵捣药的“咚咚”声。 腊月二十八了。 沸水湖里的打捞仍在继续,夏初七也还住在那间营帐,营帐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案几,杌凳,一桌一椅,一书一笔,甚至还有那本《风月心经》…… 她坐在案几前,案几上摆放的药匣,被她归置得极是齐整,药香味儿充斥在鼻端,外面兵卒操练时大喝的声音,混合着她捣药的声音,极富节奏。 要打仗了。 大晏对皇陵的挖掘,终是惹恼了北狄人。 但与第一次听说战争相比,她并无太大感受。 打就打吧,战争是人类千百年来从未停止过的活动,兴许是因了战争,才传承了发展和文明也不定,有什么关系。 唇角扬了扬,她脸上清淡无波。 “王妃。” 郑二宝打了帘子进来,呵了呵手,脸上带着比她更为愁苦的表情。这几日,他瘦得多了。 夏初七抬头看她,唇角略有笑意。 这人也是奇怪,先前他对她虽也恭敬,但从未这般认真的叫她,而这“王妃”两个字,也是自从赵樽出事后,他才巴巴喊上的。 她想,在郑二宝的心里,兴许也想要找一个倚托。他是跟着赵樽的人,日日跟,月月跟,年年跟,跟了一辈子,跟上跟下,如今赵樽不在,他还得找个人跟着,若不然,他如何活得下去? “二宝公公,有事?” 看她手上还在“咔咔”捣药,神色极是平静,郑二宝白胖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慢慢伸出手,递上一个东西。 “这是您的。” 夏初七眼皮微微一跳,捣药的手顿住了。 看她发愣,郑二宝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小声道:“爷那日去军囤之前,让我先把它收起来,等您回来,再给您的。” 轻“哦”一声,夏初七眸中波光涌动,在衣裳上擦了擦手,这才像捧着心肝宝贝似的将那只“锁爱”护腕接了过来。 那一日她被掳入军囤,待醒来,锁爱便已不见。后来问及赵樽,他说放在营中,这几日,忙于这些事,她竟是忘了问郑二宝。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