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尴尬地应诺着,挥手叫来巡夜的兵卒,在前头提着灯笼引路。 这一夜的沧州城,很热闹,人们还在守岁。 夜深了,却不静,路上随处可见未灭的灯火,繁华盛景让人心绪略宽。 “陈大哥!”晴岚看陈景一直走在自己的马车边上,再一次打了帘子,带着些羞意唤他,“你上车来坐会吧?” 陈景偏头,看去。 两人的眸在微光中对视一瞬,那一抹晶亮像被火光倒映,腾地升起,看在眼里,暖在心里……可晴岚的眉眼、笑容,都真实的浮在眼前,陈景却有一些恍惚,做梦一般的恍惚。 “嗯?”晴岚狐疑,“在想什么?” 陈景“哦”一声,尴尬的回神儿。 “不妨事,就这般看着,也挺好。” 分明应说“走着”,他却说看着。看谁?不就是她么? 晴岚面上一臊,瞥一眼含笑不语的银袖,垂下了头。 “你放帘子吧,天冷,莫要受了凉。” 陈景小声吩咐着,说话支吾,面有窘色。 晴岚“嗯”一声,帘子“扑”的放了下去。 两个人分别一年有余,再次见面,都稍稍有些无所适从。 内心都是喜悦的,可面上却是僵硬的,不自在。 马车里的晴岚,小心攥着衣袖,生怕自己长途奔迁的样子太过憔悴,会在陈景的面前失了颜色。陈景则在心里懊恼不已,要是他早知她会来,也不该在出营之前,随便披件衣裳,头发也没梳,恐怕凌乱得很…… “你这些日子,还好吗?”身子贴着马车椽,陈景突然问。 “我很好。”晴岚再次打了帘子,微垂着眼皮,余光扫他黑瘦了不少的脸,“你瘦了,也黑了。在外头打仗,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么?亏你每次信里都说好得很。” “我是很好的……”陈景嘿嘿一笑,几乎下意识往马车里,再次扫了一遍,带着怪异的侥幸心理,问:“咱们家闺女……也还好吗?” 看他的表情,晴岚便知他有想什么,失望什么。 略略一笑,她道,“这次过来,是临时起意,主要是爹他……”瞄了后背微驼,但气势不小的夏公一眼,晴岚压小了声音,“他闹腾,非得过来。我们不得已,这才安排出行的。咱们闺女还小,路途遥远,不便上路,就没带她。” 夏公闹着要来的?沧州烽火连城,若无目的,他来做甚? 陈景心惊一下,没有再多问。虽然他没有见着女儿有一些失望,但兵荒马乱的年代,孩子留在北平有奶娘看管有好吃好喝的,又安全又舒服,自然比跟着晴岚过来要好得多。 如此一念,他也就释然了。 除夕之夜,可夫妻团聚,已是苦了晴岚,他不能要求更多。 满心欢喜地说着话,不过盏茶工夫,一行人便到了驻地。 营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着,在夜风中一荡,又一荡。 灯笼的火光里,有一群人在迎接。最前面的两个,显然是匆匆穿衣出来的赵樽与夏初七。陈景他们还在城门口时,便有兵卒打马走在前面去禀报了。这头他们刚出营,人便到了。 天冷,夏初七身上裹着赵樽的大氅,严严实实得,几乎把脸都遮住了。远远地看见夏廷赣与晴岚一行人过来,她飞快地跑过去,伸长了脖子往马车里瞅。 “晴岚,宝音……来了么?” 晴岚跳下马车,瞧着她期待的视线,有些不落忍。 “小郡主是想来的。可……路太远,又不平。我没让她跟。” 宝音的性子夏初七知道,若是晴岚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