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樽回答得简单,话未落,人已走在了前面。 久经四载风霜,晋王府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些年来,在城南这个黄金地带,又新添了许多王侯新贵的大宅子,但这座府邸因为一个叫着赵樽的男子,依旧有着与别处不同的贵气、霸气和王者之气。 赵樽抚了抚大鸟的头,把缰绳递给郑二宝,从侧门而入。 晋王府里的老人,早在建章年乾清宫之变时死光了。如今府里的仆役丫头,都是赵樽北上之前找来看守宅子的,与赵樽没有实际接触过。大晚上的,乍一看见当今天子回府,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噤声垂首,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生怕被阴风扫了命去。 下着雨的承德院,已久不住人,院里的几株大树,树荫繁茂,如同华盖之顶,比几年前更加高大粗壮了。它遮住了雨,也遮住了光线,把院子显得更加清寂且阴暗。赵樽在院门静立片刻,摆手让众人退下,一个人慢吞吞推开了那一扇久别的大门。 静谧的房间里,还保留着当年的模样。 只可惜,已没了当年的人。 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很干净,也很整洁,却无半分活人气。 赵樽坐在常坐的位置上,并不四顾,只轻轻揉着额头发呆。 这里的每一件摆设,他都很熟悉。不必看,也知道摆向和位置。 闭上眼,似有笑声在耳,似有人影在侧。 “赵十九,你个混蛋!” “赵十九,我饿了……好饿。” “赵十九……你快过来,快点呀!” 她的一颦一笑似在眼前。她嘟唇,她挑眉,她叉腰,她跷腿,她破口大骂,她哈哈大笑,她乖时像个孩子似的在他怀里撒娇,她皮时会吊着他的脖子耍无赖,她讨厌时会令他头皮发麻,恨不得掐死她。她下棋悔棋,她吃面放糖,她生气踢人,她整人就笑,她愤怒磨牙,她痛就龇牙……是的,她其实最怕痛。可是她却忍着生生撕裂的疼痛,为他诞下了一双麟儿。 赵樽望上抬头,让眼窝中不小心流下的温热液体回流一会,才平静了下来。 静悄悄的,他走到那张金丝檀木的小圆桌边上,翻找出当年的棋秤来。在棋筒里拎出一粒黑棋,放在棋秤上,他淡淡道,“阿七,你不是说过,总有一日,你要胜了爷,还要在棋秤上摆出一个字儿来羞辱爷么?为什么还不肯回来?” 他们下了无数次棋,可夏初七从未赢过一次。 每次输了,她就咬牙切齿,约他下次再战。 可下次,她还输,她每一次都在输,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她却不知,他就爱她看那样生气。 生气的她很真实。真实的性子,像个真实的人。对他这种从小生活在尔虞我诈,人人都懂得装点面孔,用微笑掩饰心机的人来说,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能触碰到一种真正的纯粹与简单,才能感觉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 “你若回来,我便让你赢一次,可好?” 空气里是潮湿的气流,没有任何声音。 静谧与无声,是孤独对人最冷酷的嘲讽。 一瞬不眨地看着棋秤,他静默了许久,许久。外面天色更晚了,直到梆子的声音传入耳朵,他才惊得回过神,双手揉了揉额角,放好棋秤,走出了承德院。在看见细雨中等候的郑二宝时,他的样子平静得就像回了一趟老家,并不见半点悲伤。 “回宫罢。” 郑二宝抹了抹脑门上的雨水,迎了上来,支支吾吾。 “主子,有,有人找您,说有急事……等许久了。” “谁?”赵樽问。 “三公子,让您去见见他。”郑二宝把头垂到了极低。 重重一哼,赵樽道,“他架子倒是大了?要朕过去。” 晋王府的花厅里,几个小丫头候在门口。 赵樽进去时,并没有见到东方青玄。客堂上,只有一个头上戴着白色纱帽的女子,安静地虚坐在花梨木雕花椅子上,端庄、优雅。一双捧着茶盏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节轻轻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