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初去江宁的头一年,他心里既放心不下额娘,又放心不下妹妹,三五不时便入宫见敏若。 他看着敏若在短暂的不适应后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知道并非是敏若不在意瑞初的离去,但他的额娘已经习惯理智地接受现实、面对生活。 他只能尽他所能地孝顺额娘,做好带着额娘踏过千山万水,放舟烟雨江南、非随圣驾而纵马塞外的准备。 他额娘尚且不会伤情,他又有悲伤沉闷的资格。 离开前他与洁芳带着孩子拜别敏若,芽芽有些舍不得,哭得眼圈红红的,她期盼前路的新奇,却又不舍足下的风景。 敏若为她轻轻理了理鬓发,温声道:“且去吧,今年回来,玛嬷送你一件礼物。” 按时下的算法,芽芽今年就已十三了,哪怕再拖,再过三五年也要开始议亲了。 她要一点点开始为芽芽积蓄本钱,这一点安儿和洁芳也能够想到,但站在作为女性长辈的角度,她希望能为自己的孙女做的更多一些。 芽芽用力点点头,含着泪露出一个笑,小声道:“玛嬷,您等我回来,给您带好东西。” 敏若又摸摸她的头,晚晌间孩子们都走了,延英楼二楼掌了灯,兰杜提着给小茶炉添的炭,轻手轻脚地上了楼,却见敏若未曾坐在往素喜欢的窗边,而是坐在最上首的中心的桌案后——是她从前给公主们上课时常坐的位置。 兰杜脚步下意识地一顿,敏若已听到脚步声抬眼看来,兰杜顿了一顿,低声道:“奴才为您给茶炉添上炭火,夜里风凉,咱们将窗关上吧?” “关吧。”敏若轻抚着怀里踏雪柔顺的毛,轻轻点头,又低声道:“不要自称‘奴才’,你知道我不喜欢。” 兰杜用了很大的力气扬了一下唇角,然后小声道:“好,我给您把炭火添上,明日早膳您想吃什么?迎冬送了几尾河鱼来,瞧着真不错,叫乌希哈打成丸子,再吊出清汤下一碗细面?” “没滋味,想吃点辣的、滋味重的。”敏若先是答,然后好笑地看了兰杜一眼,“我今年几十的人了?” 兰杜愣了一下,迟疑着道:“您是先帝爷十八年生人……” 她明白了敏若的意思,没将敏若的年岁说出来,自己却也笑了。 今年是康熙五十二年。 敏若道:“那你还拿我当孩子哄?罢了,别忙活了。”她打量兰杜两样,见她穿着颇厚的褂子,便道:“这会也不算冷,何必关窗呢,你陪我坐一会吧。” 说话间,兰杜已将小茶壶重新安放停当,将盛炭火的铁铜和铁钳都送到门外去,方回来按敏若的意思坐下。 小茶炉上滚着的不是茶,大晚上的,敏若还想睡个好觉,她烧了一壶枣汤,这会入口润润的甜。延英楼二楼屉子里总备着干净的杯盏,敏若应该起身去取又实在懒得动弹,于是抱着踏雪瘫在藤椅上陷入了纠结。。 还是兰杜看了出来,无奈地摇头轻笑笑,起身去取了杯子来,笑道:“那就有幸喝您一碗茶了。”然后又出门去取宫人递过来的点心,“晚点您用得不多,乌希哈挂心着呢。” 敏若一边抬手给她涮茶碗添茶,一边随口道:“克制饮食,养生嘛。” 她最少还要再活二十三年,养生当然要尽早提上日程——虽然在此之前,她也养生三十几年了。 在宫里嘛,除了招猫逗狗养花种菜搞娱乐,调整好的生活习惯、保证身体健康也是很重要的。 她生活健康、细节讲究这一点在宫中是人尽皆知的,就是不知道,康熙如果知道她养生的一大目的是活过他,心中会作何感想。 兰杜端进来的小点心是一小碟毕罗饼,薄薄的糯米皮,芋泥馅的——往日敏若这做樱桃馅的多,毕竟好看、滋味又好,但这个季节,柳叶尚未抽芽,想要弄点新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