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在一举震慑和硕特部并准噶尔部内许多“不安分”的人,敏若知道他想要震慑的人是谁,又知道他并不知道他真正应该震慑的人是谁。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让她的孙女成为这一局注定的败子。 弘恪不可能赢。 哪怕有康熙撑腰,康熙还能帮他几年?静彤却还年轻,只要她一日不死,她执掌准噶尔部就名正言顺,她能熬过康熙也能熬过康熙的儿子——然后,这天下 是什么样子,还未可知呢。 无论拼手腕还是拼在准噶尔部的势力,弘恪都不可能拼过静彤。 如今康熙看到的所谓准噶尔部的局面,也只是静彤想让他看到的而已。 在准噶尔部二十几年,静彤对准噶尔部的掌控远超过许多人的想象。甚至那些一直蹦跶到如今的蚂蚱……究竟是他们自己有能耐活,还是静彤用得到他们,才留着他们活呢? 弘恪若败,无论结果如何,与芽芽必定离心,或者二人夫妻间有情分,芽芽也必定会被自己心中的痛苦折磨——这一局中,她的阿玛、姑姑还是玛嬷,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她的夫婿的那一边。 敏若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年力量微薄时,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前程,但稍有余力后,她即为瑞初与安儿争过。 如今,她力强而康熙已经年迈衰弱,她又为何不能为自己的孙女争一把? 她抚摸着孙女柔软的发丝,温声告诉她:“别怕,芽芽。玛嬷说过,必会让你有一桩合心遂意的婚事,嫁给如意郎,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芽芽本来紧抿着唇,听到敏若这句话、感受着背后轻柔的触感,终于忍不住破功,轻声道:“嫁给弘恪表兄也没什么,玛嬷,孙女都愿意,请您不要为了孙女的婚事为难。本来、本来孙女也并无喜欢的儿郎。” 话已出口,她干脆一股脑将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我、我原本也并不觉着什么样的儿郎好,对要有什么样的夫君也从未有过想象。汗玛法想让我嫁,那我嫁就是了,左右去到准噶尔部,还有三姑姑护着我……” 听她此言,殿内几人顿时都将目光投了过去,芽芽垂下头,不再言语。 安儿皱眉道:“可你怎知弘恪会是良配呢?” 他是为女儿的事心急,却见芽芽平静一笑,道:“这世上,谁是谁的良配呢?人唯有靠自己活着,才是永远的‘良配 ’,将生死心气都寄托在旁人身上,岂不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她顿了一顿,旋即轻声道:“阿玛您与额娘感情深厚,和睦融洽地走过了这些年,生育我与弟弟这一双儿女,对彼此坚贞不移,亦成为彼此可以托付的可靠良配。但这世上,不是人人都有您们的运气的。” 芽芽站起身,端正向众人一礼,“听闻是年少在江南办差时与额娘两情相悦,女儿如今也近少年,闺中姊妹也有些已订婚盟,女儿跟随阿玛额娘在外行走这两年,也有机会接触到不少青年儿郎,其中不乏人品贵重、文采出众之君子,但与他们相处时,女儿心中却并无姊妹们所说那种羞赧无措。 女儿也常为此感到疑惑,如今想来,是女儿并无阿玛额娘这般年少时便遇到钟情之人,然后两情相悦的运气吧。既然如此,便顺汗阿玛赐婚之意,嫁与弘恪表兄又何妨?总归没有弘恪表兄,也还会再有下一人。生在帝王家,女儿愿意遵从命运安排,请玛嬷、阿玛额娘不要为此为难。” 洁芳愣怔了一瞬,瑞初凝望着芽芽,忽然问她:“弘晈,你告诉姑姑,你是否从一开始便没想过成婚后,与另一个人共组家庭、分担生来带有的生命之中?又或者……你是否原本就不想成婚,不想与另一个男人共度一生?也并不愿将后半生分出去,给另一个人?” 芽芽出生之后,洁芳给她取了开芽这个小名,大家“芽芽”“芽芽 ”地叫着,顺口得很,反倒是这个大名少有人叫。 瑞初今日忽然如此唤她,不仅芽芽,安儿都下意识提了口气。 瑞初话音落下,芽芽身体微不可见地一颤——众人便知道,瑞初说对了。 她说中了芽芽的心事。 安儿一下坐直身子,道:“宝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为你,怎么办阿玛都不会感到为难的,阿玛将你带到这世上来,就只希望你平安顺意地过一生。若你屈心抑志地向那劳什子的‘命’低头,芽芽,不只你不会欢喜,阿玛也会心疼啊!” 他身子前倾握住了女儿的手,芽芽注意到他眼中含着一点泪光,下意识张口,又不知应该说什么。 安儿深吸一口气,又继续道:“你要相信,若是你成婚后过得不欢喜,若是你的夫婿不能叫你幸福,阿玛会万分伤心,比你还要伤心。” 芽芽一时呐呐,好半晌才低声唤:“阿玛——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