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忙拍胸脯保证,“您放心,儿子会说,保证不拆皇父的台,就说听说那边有好品种,想要去见识见识!” 敏若点了点头,又道:“昌平那有汤泉,地气原比这边暖和些。你心心念念要去看那野稻子,去瞧瞧也好。只是若今年留了种,明年在京种出来,不比在那边发苗早,你可不许失望啊。” 安儿道:“额娘放心吧,儿子省得的。” 见他镇定自若的模样,敏若便知道他是考虑清楚了。见他眼中清澈明朗,也知道他并非受委屈所扰,于是才放下心来。 只是回去之后,思来想去,却提笔将今日去看安儿,见他坐在田埂上,望着稻子发呆的样子画了下来。 她画自己儿子可谓顺笔极了,安儿的眉眼鼻唇在她笔下都流畅自然,头上扣着顶草帽、嘴里叼根野草的小模样更是生动活泼,好似透着一股灵气。 就是……本该潇洒不羁的姿势,被她画得有点憨乖憨乖的。 不过这是小问题,安儿总不能因为她的画耽误他耍帅了来跟他额娘闹吧? 那敏若可有话说。 瑞初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在她身边看着她笔下的画,等她收了笔,才认真地道:“额娘也要给我画一幅画!” 二孩家庭,懂得都懂。哪怕两个崽再懂事、再早熟、再贴心,该争的宠吃的醋还是无法避免的。 安儿和瑞初兄妹两个亲密得很,从小到大玩具都能相互分享,但偶尔还是会为了一两块小点心发生争执。 瑞初打小清清冷冷一张小脸,与生俱来的那点小脾气,除了放在跟自己较劲上,大约都消耗在和她哥吵架上面了。 其实也好。平日里的小吵小闹并不会影响兄妹间的感情,反而是愈吵愈亲厚的。 就像敏若,这些年她偶尔想起自己那些当年为了电视遥控器、电脑看什么节目、过年的饺子吃是什么馅吵得昏天暗地的怨种兄弟姐妹们,哪怕因为时光的久远和她的思念而让回忆都带上了美好,也不能隐藏他们曾经吵得大人头疼猫遛鸟飞的事实。 但感情不还是那么好吗? 难得见瑞初撒娇,敏若故意拿了一下乔,等瑞初来拉她的袖口了,她才笑眯眯地一刮女儿的小鼻梁,“好,额娘给瑞初也画一幅。瑞初想要什么的样的,额娘就给你画什么样的,好不好?” 瑞初才绷着小脸,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在庄子上待到六月的尾巴上,敏若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留了。 临走前她带着安儿和瑞初去灵庆观喝茶,那的茶十几年不变,还是老味道。 这回初到时,她来过一次,如今要走了,还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喝茶。 不拜神,但人家的茶不能白嫖。 在大殿里登记香油钱账册的道士已经换成了一个年轻的,敏若的记忆力这辈子愈发好了,从他的眉眼上依稀认出是当年那些小道士中的一个,笑着随口与祝主持道:“当年的孩子们也都长大了。这手字不错。” “您过誉了,他的字还有得练呢。”十几年的光阴流逝,在这位祝主持的身上却没能留下多少痕迹,只是鬓角有些泛白了,面孔却没多大变化。 或许更成熟了些?只是从前敏若初见他,他就是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不经心的模样,如今也没添上多少愁苦,面容上的变化自然不大。 “倒是您,多年不见,这‘茶钱’给的都一文不差。真是好记性啊。”祝主持这话带着打趣,敏若没从中品出讽刺来,便也当个玩笑话听,“再过二十年,我给的还是这个数。到时候也不知还是不是这位道长来记。” 她见观中多了两三个小道士,但多得有限,十几年过去了才增加这个数,可见这位祝主持一开始也没奔着将这道观做好、做大去。 听她这么说,祝主持笑道:“若您二十年后还乐意赏光再来,那贫道一定尽力活到那岁数,再给您登记一回茶钱。” 敏若走之前,他忽然对敏若道:“施主,您信命吗?” 敏若扭过头看他,淡然一笑,眼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恣意与令人下意识闪避的锋芒,“我这人活了这么多年,最不信的就是命。” “那贫道便祝施主不受岁月扰,安康长乐,顺遂终老。”祝主持深深一礼,敏若便当吉祥话听了,笑道:“有您这话,下回来我得多给些茶钱啊。” 祝主持挥挥手,笑道:“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