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如今大了,还算有点出息,讨了好媳妇、生了女儿,做出一点事情,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敏若好像没脾气似的,并不恼火,笑吟吟道:“他们一家人好好的就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贯胸无大志。” 康熙白了她一眼,想说她太胸无大志,但再一想,她打年轻时便是如此,近三十年了分毫未改,心性如此坚韧,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本事? 因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半晌只道:“也罢,你就在京中歇歇吧。” 敏若笑吟吟谢恩,康熙看着她,半晌没言语。 于是秋狝大部队离京后,敏若顺理成章地住到了庄子上。 她也头次见到了那位靳成舟姑娘,靳成舟今年应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已出落得很沉稳大方,行事进退有度,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安静倾听,整个人便好像一条河,河面上总是安安静静不起波澜,然而却又内秀于心,便如河底有水波暗暗涌动。 虽然有蓁蓁给她套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头,但能让她时常来找洁芳,又学习过靳辅留下的手札,想来她家中也很疼她。 遇到了蓁蓁,应该也算她的幸运。 敏若态度温和地款待了跟随洁芳前来请安的靳成舟——瑞初也曾在信中与她提起这位小姑娘。 而瑞初看中的人,就没有从她手底下溜走的。 想来离这位姑娘登上船然后开始兢兢业业打工奋斗的日子也不远了。 敏若饶有兴致地想。 不过庄子上孙女在侧的宁静日子未能持续太久。 九月,蒙古来了快马急信,敏若匆匆拆开,挑过前面的文字,她目光快速扫视着主要内容,最终将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 “望老师稍加照拂兄长生活?雅南伏乞”。 雅南在她眼前一点点长大,字是临着她的帖子冬三九夏三伏一点点练起来的,一贯端凝稳重字如其人,端看那一笔清正的楷书便可知其行为端正、心胸豁达。 这是敏若头次看到雅南的字上没了端凝,笔墨凌乱,可见写时心急。 她心重重一沉,又定下神来,从头到尾将雅南的信看了个完全。 或许是顾忌送信途中不安全,雅南的信中并未提及别的事,只简单说明十三阿哥触怒圣颜,被康熙幽禁。雅南担忧内务府会克扣十三府中的用度,特地来信请求敏若稍微照顾一些。 但十三阿哥文武双全,自少年时便为康熙所喜,多年来康熙出巡也时常带这个儿子同行 ——在某种角度上,跟随出巡的频率是最能够体现帝王喜爱的。 能让他忽然幽禁十三阿哥,显然是恼极了,眼下这时候,还能因为什么事? 无非与太子,夺嫡有关。 敏若眉心微蹙,又看向一旁的另外几封信件。 一废太子,不会真来了吧? 两刻钟后,兰杜轻轻推开屋门,换了炉子上的热水,脚步轻盈地走进里间来,见敏若阖目端坐在炕上,指尖轻点炕桌,便将呼吸声也压得更低了,悄无声息地垂手侍立在侧半晌,忽听敏若唤她:“兰杜。” “在呢。”兰杜立刻应答。 敏若沉沉吐了口气,“准备回宫。叫兰齐明日一早过来,后日回宫,回宫之前我还想见辛盼和兰英。” 言外之意今晚城门关闭之前各处都要通知到——庄子上的人今晚有得忙了。 顿了一顿,敏若又道:“备笔墨,有几分书信,送给颜珠、富保他们。” 尹德去岁被派了外任到也罢了,剩下的颜珠、富保、阿灵阿三人,她少不得一一敲打暗示一番。 法喀不在京里,有些事她不得不麻烦些。 如今操点心,也好过他们三个哪个一根线搭错——尤其是历史上就有前科的阿灵阿,再硬着脑袋一头扎进夺嫡的大坑中。 那势必会影响她的安稳生活,而且割席这件事也有一点操作难度,需要动脑,但她现在一点脑袋都不想动。 那就只有先将所有危机的苗头都掐灭在摇篮里。 月上中天,敏若盘膝在炕上静静坐了许久。 这一潭水越来越乱了,幸而瑞初已经走远,安儿也早已抽身,她无需顾念儿女,行事自然不会有顾忌,在宫中也能活得轻松。 ……好多年没亲眼见证这么激烈的夺嫡剧本了。 上次遇到这样的剧本,她是局中人,在局里艰难求生举步维艰,而如今,m.Lz191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