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咱们一走了之么?” 也不独是她跟阿木尔,还有愉妃、颖妃、容妃、婉嫔、兰贵人,对这些人就没半分留恋? 庆贵妃静静看着她,温柔道:“你容我自私一回罢。” 郁宛的眼泪倏然落下,她意识到说什么都不管用了,这个人已然心存死志——就好像她影响不了那拉氏的决定,同样的,她也改变不了庆贵妃的结局,某种意义上,她俩骨子里是一样的。 庆贵妃吃力地坐起来,想帮她擦擦泪,但最终却是颓然滑落下去,只无奈地望着她,“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这么多年老是姐姐姐姐叫着,怕是早忘了彼此名讳。 郁宛喉头哽咽,“你姓陆,叫嘉容,小名漫漫,有谁不晓得?” 庆贵妃微笑起来,“记性真好,我没交错你这位朋友,以后,你也会牢记着我罢?” 郁宛直觉眼泪又要下来,赶紧用袖子抹了抹,嘴里却是硬气,“我当然会牢记,还得告诉阿木尔,让她记恨你一辈子,说好了要亲自送她出阁为她添妆的,怎么能反悔?” 庆贵妃喃喃,“是啊,我是对不住她,你代我向她道个歉罢。” 郁宛埋怨道:“姐姐若有心,就该亲自去说,怎么能事事拜托别人?” 庆贵妃被她蛮不讲理的样子逗乐了,待要说话,却重重咳嗽起来,郁宛手忙脚乱倒了杯水,待要继续开导,侍人却通报皇贵妃驾到。 庆贵妃道:“你先回去罢,明日再来看也不迟。” 郁宛知道她要单独跟魏佳氏说话,自是不便打扰,却也不愿离开,只让绿萼扶她去偏殿就坐。 仓促里跟魏佳氏打了个照面,两人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一丝不忍。 魏佳氏进来之前准备了千言万语,见面之后却只剩悲凉,“你病得这样沉重,怎么也不遣人知会一声?” 她要是早知道,断不会坐视不理。 庆贵妃笑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何苦在我一个病人身上白费力气呢?” 她跟魏佳氏记忆中的模样已大不相同,蜡黄蜡黄的脸,两颊深陷而消瘦,哪还是印象里那个一颦一笑活色生香的姑娘? 而魏佳氏也惊觉自己许久以来忽视了她,起初她只想跟和敬结盟、尽早完成为先皇后报仇的遗愿,后来有了自己的骨肉,她又不可避免多了些旁的心思——凭什么她就不能争上一争呢,只因为她是汉军旗,便注定要屈居人下吗? 人一旦有了私欲,便会渐渐无暇顾及其他,而她也早就忘了最初的本心。 魏佳氏握住庆贵妃的手,垂首道:“是我对不住你。” 甚至于最开始,她帮助陆嘉容的目的就不单纯,当时她只觉得势单力薄,迫切地想找个搭子助她邀宠,而嘉容却从此认定了她,无论富贵贫贱,不离不弃。 嘉容的一片良心是清白的,不像她,早早就被墨汁给染黑了。 庆贵妃慢慢将手抽出来,叹息道:“魏姐姐,你总是念叨着先皇后,可有想过我也是你的姊妹么?” 人这一辈子,不必非得为仇恨而活。而她也不曾怨恨魏佳氏对她的疏离,只是觉得同情——她的魏姐姐,本可以活得更快乐些,可到底是让一念偏执给毁了。 魏佳氏无言,只轻轻转过头去,觉得自惭形秽。 然则一只枯瘦而温暖的手却又轻轻拉起她的手,探询般的道:“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妹妹,好不好?” 魏佳氏泪流满面。 第215章 人来 魏佳氏直等到陆嘉容咽下最后一口气才出来, 郁宛见她神情呆滞,脚步都是颤颤巍巍的,行尸走肉一般——仿佛庆贵妃离开把她的一缕魂魄也给带走了。 郁宛唯有长叹, 如果友情也像爱情那般有箭头的话,那这典型就是个追友火葬场的故事, 如今魏佳氏才发现庆贵妃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但毕竟是迟了。 不管怎说,能在临终前见上一面, 促膝长叹, 对庆贵妃而言, 也是让她放心离开罢? 郁宛让白梅扶魏佳氏回宫休息,她估计魏佳氏没心情料理后事了, 那就只有她来。回首过往,她也算送走了不少人, 郁宛觉得自己的心肠是愈发坚定了。 绿萼还在掉眼泪, 虽然早料到主子撑不过今年,可谁知道这么快就走了?说好的秋狝也没赶上,真真叫人心里难受。 人有旦夕祸福,天底下不凑巧的事情太多了,郁宛虽然感伤,但若连她都倒下了,谁来给庆贵妃治丧? 庆贵妃好歹是个花团锦簇的脾气,升天也得风风光光的。 M.Lz1915.COM